璟宸撥開簾子,卻見阮雲雙眼放光,盯着明崑手中血淋淋的野雉。
璟宸:“……”
她這般眼波流轉的模樣,倒似《山鬼圖》裡飲過仙人血的精魅,簪花步搖都壓不住骨子裡的野性。
“殿下,今晚有口福了。”阮雲從明崑手中接過野雉,朝着璟宸晃動了一下。
璟宸看着她這副完全不害怕血腥的樣子,平淡的神情中竟多了一絲溫度:“愛妃會做野雉類的菜肴?”
阮雲笑嘻嘻地搖頭,轉身又将野雉遞給了闫雙成。
璟宸看着阮雲的纖纖玉手,眼神忽然在她虎口處停住。
旋即将阮雲手腕擒住。
他拇指重重碾過她虎口薄繭:“這阮府千金的纖纖玉手,怎會生着薄繭?”
“嫔妾喜歡倒騰藥材,經常需要用到藥碾,是以虎口處會有一層薄繭。”
璟宸又順勢将阮雲左手拉起:“既是藥碾,為何左手虎口處無薄繭呢?”
阮雲索性順勢跌進他懷裡,玉指勾開他衣帶半寸:“殿下若想驗身……何須借題發揮?”
火堆噼啪炸響,映得她眼中水光潋滟。
璟宸看了看阮雲,順勢推開了她,輕喃一句“無恥”。
阮雲暗暗得意。
主動親近是她多次試驗之後得出的結論——殿下不近女色,但凡表演得大膽一些,他會先放棄試探,這招屢試不爽。
闫雙成無視二人,熟練地拔毛剖腹。
阮雲無所謂地走向闫雙成,似是随意道:“聽聞北翟山雉毒腺可入藥,闫大夫可要留着?”
闫雙成手中動作一頓,擡眼看向阮雲:“娘娘竟知藥理?”
阮雲低頭輕笑,語氣溫軟:“不過是在北翟的沅氏茶樓的人提過幾句,覺得好奇。今日得見北方的野雉,想瞧一瞧這毒腺究竟長什麼樣罷了。”
闫雙成點點頭,掰開野雉肚子,指着胸腔靠下處一些紫紅色的線條道:“便是這些了。”
阮雲看了闫雙成一眼,認真地點頭。
闫雙成對這位“好學”的娘娘甚是滿意,便頗有興緻地教她這毒腺如何生長,又當如何取下,并親自演示一番,将毒腺裝入随身攜帶的琉璃瓶中。
璟宸倚樹假寐,目光卻始終未離開阮雲。
他總覺得,自己的這位太子妃不太尋常。
但究竟是哪裡不尋常,似乎還找不到頭緒。
她對阮府的事情很清楚,确是阮府小姐無疑。
可她的做派……璟宸看着她頗為認真地向闫雙成請教關于毒腺的問題,似乎又與方才那個說要讓人驗身的人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呵,一人千面……她的背後,一定藏着更深的秘密。
璟宸看着闫雙成認真跟阮雲講解的樣子,總覺得今日的闫雙成有些紮眼。
不知是他衣服穿得太白了,還是他今日臉上笑容比昨日多。
……
營帳外殘陽已墜,血月已攀上枯枝。
衆人圍坐火堆旁,野雉烤得金黃流油,香氣四溢。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凄厲的鷹唳,劃破夜空。
阮雲眉頭微蹙,手中的茶盞輕輕放下。
下一刻,十餘名黑衣影衛從斷崖索降,刀光劍影直逼衆人。
“保護殿下!”明崑大喝一聲,拔劍迎敵。
阮雲竟然撲倒了璟宸,下意識将他護在身後。
璟宸瞳孔驟然一縮,迅速反轉,利劍出鞘,刺向黑衣人道:“為何救我?”
“好不容易當上太子妃,您若是此刻毒發……妾身可不知該心疼殿下,還是該心疼自己了。”
混亂中,阮雲與紅袖被逼入密林,璟宸與明崑退至溪谷,闫雙成則獨自躲進岩縫。
黑衣影衛緊追不舍,阮雲拉着紅袖在林間疾奔,耳邊風聲呼嘯。
“小姐,怎麼辦?”紅袖氣喘籲籲,臉色蒼白。
她自在阮府服侍阮賞小姐以來,連出遠門都是頭一遭,又什麼時候被黑衣影衛追殺過?
這個時候,她腦子空白一片,隻希望這位聰明的大小姐能想出什麼辦法來。
阮雲眸色一沉,低聲道:“閉眼。”
紅袖還未反應過來,便見阮雲拔出腕間金針,指尖輕彈,金針沒入樹幹。
下一刻,她周身氣息驟變,内力如潮水般湧出。
她拾起一根樹枝,翻身出劍,劍光如虹,招式淩厲。
“落英劍法!”一名殺手驚呼,話音未落,已被阮雲一劍封喉。
紅袖目瞪口呆,她雖知自家大小姐不是凡人,但親眼見她如此手起劍落還是第一次。
阮雲一邊跟黑衣人打鬥,一邊抽空伸手擡了擡紅袖的下巴。
紅袖的嘴順勢合上。
阮雲又飛身踢腿,一前一後兩個黑衣人均被她踢出三丈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