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吱呀”一聲,小屋的門被推開,一陣冷風裹挾着沉靜而又清冷的聲音向阮雲襲來。
聽到動靜,阮雲以最快的速度拿走剛煉制好的狼毒花結晶,又将它塞進阿青的腰帶内。
真氣如銀瓶乍破貫注全身,阮雲瞬間将阿青推出了窗外:“帶走它。”
在璟宸、明崑和闫雙成走進屋内時,阮雲吹滅了房間内唯一的蠟燭。
師傅說,不打無準備之仗。
她從未和此三人交過手,并不知道他們的武功水平,也不知道他們師承何派,擅長什麼打法。
貿然對壘并無勝算。
當下,對阮雲而言最有利的便是這小屋内部的構造,她應當是這幾人當中最熟悉的。
光線突然消失,璟宸三人的眼睛尚未适應黑暗的環境。
她抓緊時間找到了一扇窗戶。
推開窗,五指扣住窗沿翻身躍出,朝前飛奔而去。
“你是誰?見了孤,為何要逃?”隻見璟宸也以極快的速度适應了黑暗,并且通過聽聲辨位的方法朝着阮雲追去。
沒一會兒,阮雲之感覺後頸一陣冰涼——璟宸的玄鐵護腕已擦着她後頸襲來。
她旋身甩出袖中銀鍊,鍊條在空中繃成筆直的銀線,架住對方指力。
翻身躍上槐樹枝丫,三枚淬毒銅錢直取璟宸要害。
璟宸閃身離開,旋即欺身逼近,赤紅掌心映得他眉眼如修羅。
“你便是那個跟孤的太子妃合謀頭狼毒花的人吧。
不妨猜猜,孤的掌力,能不能打散你那身夜行衣?”
掌風掃過她腰際,阮雲瞬間轉身飛離,左肩的衣服被震碎,露出一片雪白。
阮雲一怔,旋即一個巴掌狠狠地甩在璟宸臉上。
璟宸一愣,不就是扯破了他一件衣服麼?竟然如此反應?
阮雲轉身,指尖擦過璟宸腰腹。
那裡因常年寒潭療傷而蒼白如冷玉,卻在她觸碰的瞬間繃緊發燙。
金線腰封應聲而斷。
璟宸揮掌劈來,卻在褲腰滑落的刹那硬生生收勢。
阮雲餘光瞥見他腰間一道猙獰疤痕,似火螭盤踞,鬼使神差地,伸出了纖纖玉指。
染着狼毒花汁的指尖無意擦過火螭疤痕,霎時激起冰火兩重天的戰栗
“放肆!”璟宸聲音沙啞,耳根卻泛起薄紅。
阮雲心中一跳——這疤……莫非是火螭釘反噬的痕迹?
璟宸有一瞬間愣神——這黑衣人碰到傷疤時,毒性竟平息了一瞬?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狼嚎。
明崑急促的喊聲刺破雪夜:“師兄,寒潭的方向着火了!”
璟宸所有注意力都被明崑這句話給瞬間拉回。
阮雲趁勢飛向遠處一棵樹。
回望時,那個永遠端方自持的皇子正站在雪地裡——左手死死攥着褲腰,玄紗外袍如折翼的鷹隼鋪展在雪地上。
再遠一些,東南方向的寒潭邊上火光沖天,三縷青煙正呈螺旋狀上升。
三旋煙柱,子時三刻。
師傅這是讓自己行動了。
……
棘梁山·礦地
寒鐵礦的夜風裹着細碎的雪粒子,刮得人面皮生疼。
阮雲縮在粗麻短打的礦工服裡,蠟黃的面皮上糊着層疊的煤灰,連睫毛都凝着黑渣。
她佝偻的脊背幾乎彎成一張弓,肩上扛的寒鐵礦簌簌往下掉着冰碴子,砸在草鞋上沁出刺骨的寒。
“最後一筐……”她啞着嗓子嘀咕,刻意讓尾音打着顫,活脫脫是個餓了三日的痨病鬼。
車架旁的監工頭目突然擡腿踹翻籮筐,沾着油污的鹿皮靴碾上她凍裂的腳背:“新來的瘸狗!這筐礦石輕得能飄起來,當老子眼瞎?!今日的礦石不挖夠三車,休想領半塊麸餅!”
阮雲踉跄後退,後腰重重撞上運礦車的木轅。
“嘩啦”一聲,礦車倒地,隐約間露出白色的東西。
阮雲旋即撲向礦車,用自己的身體蓋住寒鐵礦中藏着的密函。
“老子倒要看看,你這筐裡藏了什麼寶貝!”
“沒什麼,沒東西!”阮雲在他俯身的刹那,足尖“不經意”勾住車架麻繩。
“嘩啦——”
整架運礦車轟然傾覆,寒鐵礦如黑冰崩裂,在火把下泛着幽藍的冷光。
一封纏金絲的火漆密函從礦石縫隙中滑出,正落在監工靴尖前三寸。
火漆上盤踞的鎏金虎符映着火光,那虎目竟似活過來般灼灼生輝。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是康國北境軍的帥印圖騰!”
“康國的密信……”
監工頭目喉頭滾動,靴底碾上密函的刹那,忽覺後頸一涼。
白色鳳紋裙裾掃過滿地寒鐵礦,北翟王後的金絲履停在密函旁。
“且慢。”
王後擡手制止侍衛拾取密函,鳳眸微眯,指尖輕撫過火漆邊緣。
“這火漆……倒是精巧。”
她忽然俯身,指甲勾起阮雲的下颌。
“你說,這密函為何偏偏落在你筐中?”
阮雲瑟縮着往後蹭,後背抵上冰涼的礦車。
“小、小的不識字……”
她結結巴巴回應着,左手卻悄悄摸向腰間藥囊。
王後的指尖突然發力,在她頸側劃出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