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傍晚,杏花鎮外,迎面走來了兩個小和尚。
這兩個和尚瘦瘦小小,各自穿着一身幹淨的僧衣,瞧着不過十五六歲。兩個人走在小路上。身形小一些的和尚一邊踢着路上的石子一邊抱怨道:“聽雲師兄,你說師父總讓我們多做善事,可是寺廟外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每個人都冷漠的很,他們又不說自己需要什麼,我們怎麼知道誰需要我們幫忙?”
聽雲一邊聽着師弟聽風的抱怨,一邊搖搖頭,雙手合十道:“聽風師弟别這麼說,師父告過我們,善事不是我們主動找來的,有人需要自然會向他人求助,有人求助自然就會到我們做善事的時候。如果我們為了做善事而善事,那豈不就違背了佛祖的意圖,這修行就變成了無用功。”
他邊走邊說,語氣十分溫柔,小小年紀就有了得道高僧的感覺。但是在聽風耳朵裡就變成了一串叽裡咕噜的噪音,聽風捂着耳朵搖搖頭,用行動抗拒聽雲的老和尚式念經:“我知道了知道了。師兄你别多說了。聽得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聽雲無奈,隻好閉上嘴,念了一聲佛号。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走到鎮子口,兩人突然聽到前面有傳來一陣喧鬧聲,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聽雲好奇,下意識想走上前看一看,卻被聽風一把拽住衣袖。
“師兄,你幹什麼?”
聽雲道:“前面有動靜,我們難道不應該往前看看嗎?”
聽風道:“師兄,你沒看見她們都是身上背着劍的劍修嗎?劍修打架波及範圍大得很,咱們修佛的本來身子骨就弱,這麼直勾勾的上去,那不是等着挨揍嗎?”
聽雲還想說些什麼,但已經被聽風拽到草叢後面,他想了想,覺得師弟說的有道理,于是沒再上前,而是跟着聽風一起蹲在草叢裡,兩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不遠處發生的事。
距離他們不遠處,一棵杏樹下,三個女劍修正在對躺在地上的青衫少□□打腳踢,動作不留情面,手段十分狠辣。
紫衣劍修獰笑道:“陸血言,你今天終于落在我們手裡了,往日你是高高在上,一副瞧不起我們的模樣,現在你跌落神壇成了廢物,落在我的手裡,該知道厲害了吧?”
另一個紅衣劍修跟着道:“此人太過可恨,從前仗着她是落霞宗宗主的女兒,仗着她的天賦張揚跋扈,從來不把我們看在眼裡,咱們就該挫挫她的銳氣。一定是老天有眼讓她現在成了這副模樣。天才?狗屁天才,如果真是天才怎麼會打不過清風洞裡的那隻妖怪?還被妖怪弄傷了靈脈毀了靈台,成了一個貨真價實的廢物。我看确實是老天有眼,如今落到咱們手裡,必然要好好教訓她。”
“沒錯沒錯。”另一個黃衣女子也跟着開口表示贊同。而三個人腳下挨打的青衫少女,卻伸出手去,手上艱難地要去抓掉在地上的一把紅木劍,那木劍全身都是木頭制造成的,瞧着有些年頭,劍身和劍柄都被紅綢纏繞着。比起貨真價實、削鐵如泥的寶劍,這把木劍更像是一件裝飾品。
青衫少女陸血言的衣服已經被泥土弄髒,身上能看到的地方和看不到的地方也多了許多的傷口。她沒有分出心神去看頭頂對她施暴的三個劍修,隻是直勾勾的盯着那把劍。
她的手慢慢的伸出去,似乎很想碰到那把劍,就在她的手碰到木劍的那一刻,一隻靴子狠狠地踩在她手上。陸血言手上一疼,慘叫一聲,倒吸一口氣,隻覺得手上傳來了蝕骨的疼痛。
紅衣女子哈哈大笑:“陸血言,你還想拿劍啊,拿了劍又有何用?我告訴你,你若是現在求饒說你錯了,我們說不定還能考慮考慮。”
陸血言低頭道:“對不起,以前是我做的不對。”
“晚了。”黃衣女子道:“做的不對?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難道都可以一筆勾銷嗎?”
她更生氣了,突然抽出背上寶劍,劍光凜凜,閃着寒芒。紫衣女子看見她的動作吓了一跳:“等等,你要幹什麼?這可是陸血言,是落霞宗宗主的女兒,你這麼做,萬一出了人命,那可怎麼辦?”
“出了人命,你們就說是我幹的,與你們無關。”
“要不咱們把她的經脈都挑斷了吧。”紅衣女子出主意道:“把舌頭也給弄沒,這樣她就不會開口告發我們了。”
其餘兩人雖有猶豫,也同意這個法子。
“别這樣做……”
陸血言已奄奄一息,隻能斷斷續續吐出三兩個詞語,昭示着她此刻的痛苦:“别……這樣……做,求你。”
紅衣女子不想再聽,舉起長劍,就在長劍即将觸碰到她右手手腕的刹那——
“住手!” 一聲大喝突然傳來,把圍成一團的三人吓了一跳。她們誰也沒想到這荒郊野嶺竟還有人。
她們循聲望去,卻隻見兩個身着僧衣的小和尚。
紅衣女子被打斷了好事,厲聲道:“你們是誰?攔着我幹什麼?”
聽雲不答,隻是走上前去,聽風瞧着眼前情景,雖吓了一跳,但見聽雲往前走,他也隻得硬着頭皮跟上。聽雲道:“阿彌陀佛,我們是黃龍寺裡的和尚,三位女施主,你們怎能在此欺淩一個弱女子呢?請快快住手,否則佛祖會降下懲罰的!”
三個女子面面相觑。紅衣女子不想理會這兩個和尚,隻想挑了陸血言筋骨,一嘗夙願,紫衣女子趕緊攔住她,低聲道:“秦葉師姐,師父交代咱們要去杏花山下為村民除害,确保村民安全。收拾她也不急于這一時,以後還有機會。”
紅衣女子想了想,覺得有理,于是憤憤地瞪了陸血言一眼,扭頭就走,其他兩人松了一口氣,趕緊跟上。
聽雲見她們走了,立刻小跑過去,扶起地上的陸血言。
陸血言如今渾身狼狽不堪,一身青衫早已沾染泥土,裸露的皮膚上滿是青紫色的傷痕,顯然是被那三人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