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帶風的青鳥勾嘴一笑,比他先一步進了總裁電梯。
自動門關緊的一秒後,他同傅容寂拉進了些距離。
“叫你男朋友誤會。”
銀色的發絲散亂扒在他臉上,青綠色的眸子盯着傅容寂。那裡面,混雜了他太多情感。其中最多的是不甘、埋怨,與禁忌克制的愛。
辦公室内層,傅容寂接過任青痕手上的u盤。
說道:“我沒有男朋友。”
“沒必要騙我。”任青痕在他面前的沙發上坐下,“秦歲都跟我坦白了。”
“我又不是什麼小氣的人,還幹擾前任的感情生活。”
“他上次故意這麼說的。”
傅容寂在一旁用電腦打開u盤,說:“那天是我不對,不該自己先走留你和他單獨待在一起。”
“後面忙起來了就顧不上解釋。沒有你的聯系方式,又怕找人查會打擾到你。”
趁資料加載,他擡頭鄭重地看着任青痕。眼裡盡顯自責。
“抱歉。”
“我還沒說是誰你就承認了。”
任青痕翹起二郎腿,抱臂對他翻了個白眼,嗤笑道:
“心虛。”
“我,”
看着眼前愛人八年未變的吃醋模樣,傅容寂無奈正欲開口,餘光中掃到了u盤文件加載後的内容。
他的注意力轉向電腦屏幕。
這才注意到裡面竟全是打擊秦家非法行為的有力證據。
人口販賣的交易記錄、暗網虐待動物的賬号信息截圖。其中被害被□□的,甚至還有活生生的人。
而其中最重要的……
是秦歲、秦鸾的親子鑒定書和購買記錄。
“你怎麼弄到這些的。”
傅容寂皺緊了眉頭起身,語氣不再像剛才那般從容。
“你知不知道你會因為弄到這些東西,被多少人盯上?”
“傅總,”
任青痕輕蔑地笑了笑。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雙眼睛,時時刻刻都在盯着我。”
他喝了口咖啡,眼神暗淡。
不以為然說着。
“我隻是做了件舉手之勞而已。”
“你知道這和那些性質不同。”
心髒仿佛被任青痕的反應刺痛,傅容寂看到了那個曾被打回原形的,牢籠中青鳥的影子。
他壓着情緒,語氣中卻藏不住擔憂。
“這些非法分子多年來未被鏟除不隻是因為證據問題。”
“秦家的家業能開這麼大,已經是具有保護傘的□□團體性質了。”
“你怎麼保證自己的安全?”
“所以我來找你了嘛~”
任青痕放下咖啡杯,起身來到傅容寂身邊。
故意撒着嬌,道:
“我相信傅總的為人……”
一隻手攀上傅容寂的肩,那雙眼睛裡的色彩閃着勾人心魂的光。
“不會洩露我的身份。”
他明亮的眼睛背後……
是潭水深淵。傅容寂清晰地感受到了這層僞裝。
但他就是心甘情願地被牽着走。
陪他的青鳥這麼繼續演下去。
“明白了。”
他捉住任青痕那隻不安分的手,一把将對方拉入懷中吻了過去。
“報酬。”
“我隻要這個。”
“傅總,你男朋友看到怎麼辦?”
任青痕被他按倒在辦公桌上,對方親吻地難舍難分,叫他在開口說話時竟多了幾分暧昧的呢喃之味。
“你這樣讓我難辦。”
“不管他。”
傅容寂回答地簡潔。
“你!”
被摁在身下的青鳥再也忍不住推開了他,道:“傅容寂,你赢了。”
漂亮的青色眸子裡染上怒火,任青痕起身就要往外頭沖。
“還生氣呢。”
傅容寂笑着拉住他,跨步用身體将門擋的嚴嚴實實。
“我錯了,青青。”
他将炸毛的青鳥摟在懷中,輕輕順着他的背安撫道:
“你不是都相信我了嗎?”
“誰說的。”
任青痕紅了耳根,别過臉不去看他。
傅容寂笑着繼續哄道:
“依你的性子,聽完我解釋後要是仍覺得我有男朋友。”
“就不會主動勾我了。”
他用鼻尖的蹭了蹭任青痕的臉頰。
“不别扭了好不好。”
半晌的沉默後,任青痕點頭。
從他懷裡掙了出去坐回方才的沙發上。
“好。那就給你個機會,解釋一下你和秦歲的事情吧。”
他審視的眼神淩厲地盯着傅容寂。
對方也不惱怒,在他對方的沙發上坐下。看着他的眼神愛意不止。
他說:
“我和秦歲是在大學認識的。”
“那時候,雖然我們所屬不同的專業不同的年級。卻因為我們的導師是對夫妻,所以能經常打上照面。”
任青痕那麼一瞬間,好像又來到了傅容寂的學生時代。
一個……沒有他的學生時代。
“我那年22歲,管理學大四。在文教授的推薦下保了他門下的研。”
“而他那年19歲,剛讀醫專的大一。但因為成績優異,他的導師——也就是文夫人便經常帶着他參加活動。”
“因為和文教授關系很好,我們之間也常有來往。我便是在這時認識秦歲的。”
“起初隻是聽教授常在嘴裡念叨,大概知道了這麼個人。上進,勤奮,家庭情況不樂觀卻很堅強。”
“這是文教授夫妻倆對他的評價。”
“後來,文夫人在一次同學聚會吃飯時帶了秦歲。我才真正和他有了接觸,才真正了解到他。”
“怎麼說?”
任青痕放下翹起的二郎腿,認真聽傅容寂講起關于他們的故事。
“你說真正了解到他,難道他不是像文教授口中那樣的三好學生,上進勤奮且堅強嗎?”
傅容寂搖頭,無奈笑了笑。
“不,雖然他和教授口中說的一樣。”
“但,”
“但他有顆野心。一顆強大而可怕的野心。”
“你從何得知?”
任青痕問道。
傅容寂繼續開口:“那時候我剛拿回明景茶莊的所有權,事業也在起步階段。”
“這是我身邊人基本上都知道的事情,不算是秘密。”
“所以在那天宴會結束,我們機緣巧合地聊了幾句。”
“聊到明景目前的情況,他竟三言兩語就點明了我正思考的那些,公司問題的關鍵所在。”
“他明明是個剛步入大學的醫專生,怎麼還懂得公司運營這方面的事情呢?”
“确實……”任青痕點點頭表示贊同。
“我便玩笑着問他畢業要不要進我公司,做個私人醫生也好。”
“誰知,他說好啊。他真的需要錢。”
“他不是秦家的人麼,怎麼會需要錢?”任青痕問。
傅容寂答道:“于是我便問他,需要錢幹什麼?獎學金拿的不夠多嗎?”
“他說,他的家庭很畸形。妹妹過得很辛苦,希望有一天可以帶她離開,不再依靠父母。”
“往後的幾年裡我才逐漸得知他背後的秦家,那些暗中猖獗的勢力。”
“聽他說了那麼多秦家犯罪他卻拿不到證據的事實。并且在我事業起步後,江南一帶秦家的商戰也處處壓我一頭。
“便讓我無法再坐視不理了。”
“嗯。這些我都能理解,可是秦歲,”
“他為什麼要說他是你男朋友?”任青痕問道,“難道他喜歡你?”
“而且你知道嗎,我手裡的人打聽到的版本,可都在說他是你包養的男朋友。”
“這可真是冤枉我了,”傅容寂目光委屈地看着任青痕,叫他不由得想到了受傷的大狗……
“可能是因為出過櫃說自己喜歡男人的緣故吧。”傅容寂扶額苦笑,“正好我和秦歲關系不錯便叫人誤會了。”
“而且秦歲作為一個直男,也根本不可能喜歡我。”
“他有喜歡的人,很多年那種。”
“蛤?”
任青痕瞪着眼睛,問他,“那莫名其妙說他是你男朋友啊?”
“怪我,跟他聊過情史。”
傅容寂歎了口氣,“雖然他常常在我面前說他妹妹,總把人想得非黑即白。”
“但他何嘗不也是。”
“我說過,他有很強野心與好勝心。”
“大概是因為在秦家那樣的環境下成長吧,所以他其實有時候在感情上做事會很絕對。”
“我猜,應該不僅是他覺得我們的分手原因在你,還有些别的心思。”
“你應該知道秦鸾就是謝潇潇,謝熒熒親妹妹這件事。”
“是,不過我剛開始并不知道。”任青痕說,“後來對秦家越挖越深才确定這件事。”
“秦歲卻很早就認識你了,從他妹妹秦鸾口中。”傅容寂說,“所以我才會和他深交,畢竟再怎麼說,他和你也有點關系。”
任青痕眼神動了動,問:“那你知道的關于秦鸾的事情多嗎?”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傅容寂柔光看他淺淺笑了,“不要自責,秦鸾的遭遇和你無關。”
“進入演藝圈也是秦家要求的。”
任青痕松了口氣點點頭,但想到秦鸾的笑容和她胳膊上消散不去的針眼,不免心中仍然絞痛。
傅容寂看出了他的情緒,走到他身邊坐下拍拍他的背。
“做得好。這次關于秦家的犯罪打擊,和八年前的你勇敢地為謝熒熒正名一樣。
“青青,”
傅容寂輕喚着他的名字,那些溫柔旖旎的語氣中夾雜了他八年的愛和思念。
“不要把别人的罪名錯加在自己身上。”
他頓了頓,道。
“還有,關于秦歲。我也是後來才逐漸察覺到他因為秦鸾對你的崇拜,對你有很多隐晦的嫉妒。”
“不過人在逆境中生長難免會有陰暗面。”
“不用同他置氣。後面我會和他溝通或者帶你們見一面。”
“把話說開就好了。”
“嘩啦——”
三月的春雨突然毫無征兆地下了,打在辦公室的落地窗上。
今天任青痕出門前看了蘇州的天氣預報,明明上面寫着“晴朗”這兩個大字。
那細細的雨聲纏綿缱倦。眼前早已褪去少時青澀的傅容寂,卻和多年前的影子重疊:
冒雨買藥打濕的袖口,趴在課桌上睡着的側顔。
在那通往環城南路的小道上,雨後驕陽透過英國梧桐的縫隙,穿射而來。
原來……在傅容寂心中,屬于他的那份情感從未改變。
那段本被他封塵在心底深處的回憶被喚醒,一顆被藤蔓纏繞着滿目瘡痍的心也得到治愈。
他不顧一切地吻了上去,在此刻他才真正找到重逢的實感。
眼底的火焰在燃燒,傅容寂的反攻勾起了他的勝負欲。
Bay of fires.
他重新看到了奧斯塔尼亞的火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