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開微信,聯系人那列隻有方承一人。之前的電話卡連同着舊手機被埋在雪裡。方承說補辦需要一周左右。
出院那天,方承開車來接他,帶着嗯嗯,小狗見到爸爸迫不及待地撲倒林青眠的懷中,高興得一直汪汪叫。
方承定了高級餐廳,說是要慶祝林青眠出院。結果林青眠沒怎麼表示,他自己就激動着喝了一晚上的香槟酒。
最後成功把自己灌醉,還是林青眠叫了代駕,折騰好一陣功夫才确保方承到家。
林青眠抱着嗯嗯回家,小狗玩累了,在林青眠的懷抱裡睡得安穩。
随後他從衣櫃裡拿出毯子,連帶着不小心将壓在毯子下的書弄掉在地上。
林青眠蹲下身去撿,翻到正面才看清,這是一本筆記本。
書桌前,林青眠将陸續在衣櫃裡發現的筆記本擺放在眼前。
他捏了捏眉頭,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因為在封面處「池南晝」這個名字讓他避無可避。
他感到太陽穴正毫無征兆地跳個不停。腦海裡有種不好的念頭,越發疼痛的神經好像也在提醒他,不要打開。
“池南晝不是早就出國了嗎?”他小聲呢喃着。
關于池南晝的記憶,林青眠記起的還停留在九年前。說罷他還是翻開了其中的一本筆記。
他跟随者筆記内容讀了起來「林青眠不見了,我找了他好久。他就像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一樣,在我每個呼吸眨眼間就消失了。」
「今天上高數課時,我又想到林青眠了。想到我給他補習數學,他做我的模特的時光。那時候我一度以為日子就會這樣一直進行下去。」
「我回國了,恍惚間好像看到了林青眠。他安靜地坐在咖啡廳,我仔細看了看,才發覺他的對面坐了位女士。他們之間的氣氛談笑甚歡。我壓下心中的沖動,沒喊他,直直走了。」
「林青眠的模樣在我腦海裡又更新了一下,比和我在一起時更明媚了,離開之前我回到搬走前的家,那裡換了新的租客。我等了等,應該是在等林青眠吧,等他來找我,他是不是也看到我了。可是我等到路邊的燈都亮了,他還是沒來。我想他在恨我吧。」
此刻林青眠停下了,他沒在繼續讀着。一瞬間眼前出現重影,卻又在刹那間消失。他怔怔地看着紙上的水痕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那是他流下的眼淚。
就那麼毫無征兆,眼淚簌簌而下,林青眠說不清為什麼流淚,他快速地抹淨臉上的淚起身,拿出手機在通話鍵按出一串号碼。
内心躊躇些許,林青眠撥打了出去,幾秒之後來電提示無法接通。
就保持着撥打電話的姿勢,直到轉接到語音信箱。林青眠還是一陣沉默地站立在原地。
天空遠處傳來陣陣響,林青眠擡頭從窗戶望去,隻見煙花爆開,此刻巨大的煙花在空中炸得絢爛,點亮了一方黑暗。
客廳裡沒開燈,林青眠緩步走到陽台,感受風灌進身體。從背影望去林青眠在煙花下對比顯得形單影隻。
他再度按亮手機,仔細一看才發覺現在是1月1号0點0分。林青眠被風吹得幹咳兩聲,恍惚間感歎時間快到竟又悄無聲息走過一年。
一如既往的,林青眠吃下一片安眠藥,他躺在床上,腦海裡還回想起桌上的筆記,林青眠匆匆翻過,每一頁都記錄着林青眠的名字。當然還包括那本畫冊,裡面無一不是林青眠的速寫畫。
「林青眠,瑞士在下雪。而且每次都是暴雪,原來思念如雪虐風饕,那麼它刮到你身邊了嗎?」
「林青眠,我好像已經控制不住這份想念。」
「林青眠,不要忘記我。」
林青眠睡得很沉,就像躺進了柔軟的搖籃床上。耳旁有着母親溫聲細語的歌聲,有池南晝說不完的想念。
直到那張四方的黑白照出現,一切夢魇的從這裡開始,無時無刻都要林青眠想起。
池南晝已經死了。
林青眠驚出一聲汗,他坐起身,汗涔涔的像在水裡泡過一番。
腦子裡還回蕩着自己在池南晝墓碑前啜泣的聲音。
他想起來了。對,他去了池南晝的葬禮見他下了葬。
像是印證般的,他赤腳走下床,腳步淩亂無序。
而桌上靜靜擺放着的池南晝留下來的遺物——筆記本。
林青眠緊緊咬着下嘴唇,嘴皮被撕裂開,而口中的血腥味在提醒着他,這一切都是真的。這不是夢。
他被事實反複鞭撻着,有時候林青眠特别怨恨一切,恨命運要給他這樣的人生。所有出現在他身邊的人,都要一點點奪去,命運要他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