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實際上也就十幾秒後,白維舟也就移開了視線。
他沒遇到過這樣的女孩,天馬行空的,總是有着天真的想法,邏輯這麼幼稚,卻又橫沖直撞地拉着你,讓人想要跟着她思考可能性。
最終,意志不堅定的人會敗下陣來。
好在他是一個極其擅長從善如流的人。
白維舟沉吟了一會,接過話茬反問道:“那你呢?你也讨厭自己嗎?”
“當然不!”她可是經曆了一千零五十次輪回才回到人道的幸運兒。
“可是……”
可是,她覺得好像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白維舟那樣幸福的,莳夏耷拉着臉思考着,手下意識地摩挲着手腕處寬大的白色表帶。
頭頂風吹樹葉的嘩啦聲又變得格外清晰。
白維舟遲遲沒有回應,他懶懶地看着遠處按部就班的隊伍,懶散地重複着一套動作,枯燥又無聊。
又看向好像真的在認真憂傷糾結着的腦袋,突然又有了些閑心。
一抹黃色出現在了她的眼前,是那盒香蕉奶。
身旁的男生平靜地坦白,“我讨厭牛奶。”
“咦?”莳夏思緒被打斷,但還是乖乖順着他的話問道,“為什麼?”
白維舟沒有看她,眼神清清淡淡地落在了遠處的籃球場,“因為我不愛運動,也讨厭籃球。”
莳夏:“啊?”
“我小時候喜歡挑食,是班上發育最晚長得最矮的男生,被一群人嘲笑矮冬瓜。”
“啊???”
白維舟笑了,說得輕描淡寫,“所以我更不愛運動,體育課上老師讓打籃球也總是被欺負偶爾還會受點傷。”
莳夏瞪着圓圓的眼睛像金魚,簡直不敢相信白維舟小時候還有這樣的經曆。
她側過身偷偷打量着白維舟的表情,為什麼他臉上有種事不關己的輕慢。
他左側的手虛虛地拱起罩在藍色座椅邊緣,修長白皙的指節無意識地點着藍色塑料,“後來家裡就給我買了很多牛奶,逼着喝,有時一天可以喝幾瓶。”
聞言莳夏立刻轉着眼珠偷瞄着他的側影,天藍色的校服虛虛攏住他高挑的身材,狹窄的過道上一雙筆直修長的腿委屈地屈着,簡直是盤順條靓。
“哇,原來喝牛奶可以長那麼高!!!那之後你去打籃球再也沒人敢欺負你了。”
白維舟笑意更深了,“後來我人大了也長高了,最讨厭的就是牛奶那股味道,籃球也懶得碰。”
“???那些欺負你的人呢?”莳夏不理解,雖然白維舟平日從不張揚,但她總覺得他骨子透着自信高傲,“你都長高了,不應該去找回場子,用籃球把他們狠狠地打趴下嗎?”
“憑什麼?”
白維舟轉過頭來高大的身影又把她虛虛罩住,眉眼上揚,“我又不喜歡籃球,跟他們以後也不會是一個圈子的,憑什麼要向他們證明。”
“那……你不還是會被欺負嗎?”
白維舟不以為然,“換句話說,即使我能在籃球方面赢過他們,這群人是不是又要欺負我足球踢的不好?”
“可是……”
“那你現在還看到有人欺負我嗎?”
莳夏搖了搖頭,“大部分人都很喜歡你。”
“其實有,隻是長大了,有更多人關注我其它方面了。”白維舟笑意很淡了,點到即止,“而欺負我的人從多數變成了少數,慢慢也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那些人中絕大多數長大後因為成績不好家境一般,慢慢淹沒在人群中,甚至也成了他這個圈子的排擠對象。
白維舟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皮,不過這話他也懶得再說。
莳夏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最終他還是扔下自己的圈把她套了去。
“好啦,你自己喝吧。”白維舟把牛奶往她手心一放,懶懶地插起手,大步邁下看台,“快要集合了。”
—
在下午昏沉的日光中,莳夏的曆史和政治上各多了幾癱不明來源的水漬和草稿紙上滿頁的老師兇巴巴的肖像。
政治老師頂着一頂步驚雲似的泡面頭從課本後探出,贅肉擠壓下掙脫出一雙綠豆大的眼睛,用高跟鞋的聲音當武器,強勢壓下打鈴後的躁動,“我說的這些都必須要全部背下來,下次上課我要随機抽幾個人,聽到沒有。”
“聽到啦~”
等到高跟鞋的聲音遠去,教室裡的怨氣簡直沖天,連在牆上挂得好好的高爾基都乖乖抱着名言逃去了其他班。
“我的天這誰安排的課表啊,也太不人性化了!”
“就是,兩節政治加兩節曆史的催眠效果簡直可以放在在藥店做處方藥了!”
“幸好我們泡面師太今天穿了雙恨天高,噔噔噔地像在鋤地,不然我可以長眠不醒。”
“我去,老馬早上還說晚自習要……”
說話的人突然停住,轉頭看向林可問道,“對了,班長,去食堂了,回來晚了老馬要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