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的在山上住了個半個月,天地之間他們二人相互陪伴,從清晨到日落,隻覺時光匆匆流逝,多想停駐在山間溪流中一直住下去。
每日用過早飯,章津南便被安置在向陽之處,晨光熹微落在身上一陣暖意溫和不強烈,他眯着眼睛靜靜看着王卿若把洗好的衣服晾在杆子上。她的頭發随意的挽起,衣袖挽起露出白皙的小臂,似乎有感應似的,挂好一件衣服,回眸對他燦然一笑,而後對他說:“但願今日不要下雨才好。”
昨日,山間天氣變幻莫測,時常剛剛還是萬裡無雲一片晴朗,頃刻濃雲密布不多時便下起雨來。章津南剛在躺椅上躺好,天就陰下來,王卿若怕他被雨水淋到生病,隻好急匆匆把人轉移回屋裡。
看她這樣忙不疊地忙活,章津南總是悲從心生,氣自己讓她勞累,拇指暗暗捏着宮縧穗子說:“以後不出去了,就在窗邊坐坐。”知道他又因這些無法預料的突發事件自擾,王卿若低頭擺好他微抖外翻的腳,混不在意地對他講:“上山來就是來體會這些平日在府裡經曆不到的事情,趕在雨滴打在身上就回到屋檐下,我倒是滿心歡喜。”
章津南過去的人生中少有意外發生,日日年年歲歲他的生活如一潭死水少有漣漪,這般匆匆忙忙躲雨何嘗不是新的體驗。他思考着她說的話,終于展顔輕笑,原是他被框住太久罷,遠離那一方小小院落身處廣闊天地心卻依舊放不開。
想起她昨日勸慰,章津南釋然道:“下雨便下吧,若真的下雨,若兒可要先把我收回去,莫管衣服。”
被他逗的哈哈大笑,他總算接了地氣,會說些玩笑話尋開心。王卿若連連點頭:“你放心,你自然比這些衣服矜貴些。”
他跟着淺笑起來,微風拂面,春日暖陽,嬌妻在側嬉笑玩鬧,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生活。
今日家丁送來的食材中有一尾膘肥圓潤的鯉魚,在竹簍裡嘴巴一張一合活力十足。來人捎來一封章老爺寫的家書,王卿若把信展開放在章津南手上讓他自個兒看去,她沒興趣窺探。信上最好不要提到她,若是提到她了可以想見不會有什麼好話,多半是教誨提點她好生照顧,公公那一套陳詞濫調,她就快倒背如流。
離家這些天,章津南偶爾會想起臨行之前他和父親怄氣時說的氣話。他自小身體羸弱不堪,父親為他操心治病,求醫問藥,對他比哥哥更在意關懷,這些他都深深感激,時常覺的受之有愧。是以在成婚之前,他從不忤逆父親。而今他拖着這樣一具身體娶了王卿若,承蒙她不厭煩反而悉心照料,便不舍得讓她委屈半分。父親對王卿若的戒備提防讓他莫名其妙,終于他沖動之下頂撞了父親。父親不與他計較,每次家丁上山總會拿些父親特意交代送給他們的吃食用品,他也曾想請王卿若代她執筆給父親寫一封家信,又擔心王卿若會因此心裡不舒服,便放棄了。
父親信上字字句句未提及王卿若一言,隻是叮囑他上山潮濕要多注意,被褥在太陽下曬曬再用。濃濃的父愛躍然紙上,讀到最後,他隻覺得他不孝,沒能平衡好公媳之間的關系,害得父親多猜忌,王卿若亦委屈。
約莫着他看完了信王卿若才晃回屋裡,章津南眼尾泛紅,臉色灰暗。擡眸看她,頹然哀傷地神情刺的她心疼,連忙走過去握住他的手問道:“家裡出什麼事了嗎?”
章津南搖搖頭,指尖夾着信紙往她的手上挪了挪,“父親未曾責怪我,隻是囑咐我多注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