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爺和二夫人正準備回去,就看到躺椅上東倒西歪的章津南被人擡了進來。
章老爺大驚失色,外邊春風刺骨,他的寶貝兒子居然敞着衣領,腳上鞋都沒穿就被擡了這麼遠到祠堂來。連忙走過去把他身上滑下的薄被往上提了提,不免責備道“你怎麼來了,為父不是說免了你的禮”。
章津南看向不遠處跪着的王卿若,言語間急切“爹讓卿若跪到晚上,我怎能不來?”
他平日裡斯文安靜,少有情急的時候,可如今說話的時候,脖子上的青筋若隐若現,一雙胳膊倏地抖個不停,俨然十分生氣。
“她要向你娘表孝心,你這孩子怎麼還生氣了”章老爺很難想象他們短短相識兩天,兒子對她倒是看重。
章津南脫口而出,“娘不會在意這些,茶敬完了,卿若跟我回去”。
二夫人在一旁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祖宗面前說過的,怎麼好反悔”
章津南以往從未和她正面沖突,如今豁出去怼她,“誰說的,讓誰跪去,列祖列宗聽得清楚”
火藥味濃重,這樣下去誰也不好看,章老爺揮揮手說“好了好了,卿若,你随津南回去吧”
王卿若起身施了一禮,朝章津南走過來。她脫下自己身上的鬥篷,把他裹的嚴實,才輕聲對公婆道别。出了祠堂的門轉到沒人的地方,章津南輕咳兩聲,蹙着眉頭對她冷聲說“把鬥篷,披好”
回去的路上,章津南累的狠了,脫力的躺着,王卿若扶着他,無言向前走。
重新回到屋裡,章津南手腳都被吹得冰涼,暖了兩個湯婆子放在他懷裡都還不起什麼作用。王卿若揉搓着他的手臂,低頭不吭聲。
章津南面上冷若冰霜,支開下人才冷冷地說“你怎麼,不按我交代的說”。她看着像個聰明伶俐的,怎麼這麼愚鈍,教她脫身的方法都不用。
王卿若不想解釋,繼續不吭聲。
章津南的倔脾氣也上來,揪着這個問題不放,他用力想把她手裡的手臂抽回來,那手臂卻一點不遂人願,紋絲未動。“我是廢人,你就算按我說的也未必能脫身。”
兩人之間的氣氛冷到極點,章津南不敢看她,他怕王卿若肯定他的說法。
半晌,他偷瞥她,她滿臉淚痕,卻固執的咬着嘴唇不作聲。
章津南失去的理智又回來了,他是關心則亂,猶豫着開口說“你,你别哭,我不是怪你,我,我你權當我身子不好,脾氣古怪罷”
王卿若下一秒撲到他懷裡,“卿若不想他們覺得你需要照顧,我舍不得他們腹诽你。跪一跪沒什麼大不了,外邊風那麼涼,你又來尋我做什麼。這胳膊都暖不過來,嗚嗚嗚”
章津南眼角有些濕潤,他輕聲哄慰,“跪不得,卿若,你跪疼了膝蓋,我也要痛死了。”
兩個孤獨的靈魂從這一刻開始糾纏,原來攜手走過餘生的勇氣是對方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