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肚子餓了,離樊屠戶家不遠,就拐了過去。
這樊屠戶的娘子胡小翠是她同村小姐妹,二人先後嫁到盈田村來。
胡小翠在案闆上剁肉,鍋裡煮着什麼,香味四溢,胡秀秀聞着味兒走到竈前,眼巴巴的,“你這大早上忙什麼呢?”
身量比她大一圈的娘子抽空抹掉手上油漬,掀開鍋蓋,打了一碗肉湯給她,“又跟你男人吵架了?”
胡秀秀眉開眼笑,從蒸屜裡取了塊硬得硌牙的餅子,掰碎了泡到湯裡,吃得稀裡嘩啦。
“還沒吵呢,我估計呀待會兒肯定得吵。”
胡小翠被她逗笑了,“你這是預謀好了專門去找人吵啊,誰惹着你了?”
胡秀秀,“還能是誰。”
“老太太?”
她未否認,胡小翠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你家老太太不是最好說話的嗎,哪像我家那位,整日磋磨,就沒盼我好過,你看我可曾閑過一日?你呀,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這倒是實話,葉家雖不似樊屠戶家殷實,好在人口簡單,葉茂忠厚老實,連氏也寬仁心軟,是個頂好的婆母。
可那都是在葉繁回來之前,他回來後,老太太那心都偏到十裡開外去了。
她不能放任這樣的情況持續下去,必須在一開始就把自己态度擺出來,否則日後定會被拿捏,還不知要吃多少虧!
胡小翠看她眯着眼盤算,以為她聽進去了,說起了閑話,“诶對了,早上我看一個俊俏郎君挑着水進了你家,那誰呀?”
“你還不知道吧,”胡秀秀吃飽了來了勁,“葉繁,他大哥,昨兒回來的!”
“葉繁?”胡小翠不知詳情,以為他家老大早都不在了,十分驚訝,活也不幹了,擠到她跟前坐下,“怎麼回事,快跟我說說。”
胡秀秀将大緻來由經過跟她講了一遍。
内宮之人,還帶了個小娘子回來。
這真是比戲本子還精彩。
胡小翠,“那他這是要分家産成親?”
胡秀秀不願意提說家産之事,哼笑,“人家還不一定樂意呢。”
胡小翠,“不樂意能跟他回來?”
胡秀秀喝完最後一口湯,舔了舔嘴唇,“我看那小娘子八成不知道。”
胡小翠咂舌,“這事能瞞住?”
二人陡然對上眼,噗嗤一聲,不約而同相視而笑。
“那葉家還得靠你!”胡小翠打趣她,忽想起什麼來,“我當家的在鎮上賣肉時,聽說那京城早就亂了,皇帝都跑了,那人真是葉家大郎?别是個坑蒙拐騙的。”
她這一提醒,胡秀秀也警醒起來。
胡小翠,“那男人瞧着比你相公還年輕些,氣宇軒昂,一點都不像他們葉家的人。”
這話胡秀秀就不愛聽了,“你這什麼話,我家二郎相貌堂堂,跟他長得是不像,那也不差啊!”
胡小翠想笑又不敢笑,敷衍點頭,“對對對,我不是讓你長個心眼嘛。”
二人說話間,樊屠戶清理完豬下水,拎着一串腸子到前堂來,瞧見胡秀秀,“胡家妹子來了,聽說那謝老六讓你家老太太轟出來了,出什麼事了?”
胡秀秀還沒回答。
樊屠戶又道,“你家二郎剛跑去尋我振生伯,還帶了個郎君,多大事都找上裡正了?”
胡秀秀一拍大腿,哎呀壞了,趕緊往外跑。
李見月雙手托腮坐在廚房,盯着竈膛裡跳躍的火苗發呆。
火勢有點小,她往裡面塞了根木柴,結果直接滅了,隻剩幾點火星子閃爍。
“又滅了。”
她沮喪的喊了聲。
谷子把洗好的芫荽放到案上,小腦袋湊過來,“姐姐,你塞太多了。”
往外取出幾根,濃煙嗆得她倆直咳嗽。
“要不然……先不吃了吧。”
李見月其實也沒有太餓。
小谷子卻興緻勃勃,“阿婆教過我做芫荽餅,很好吃的,姐姐不想嘗嘗嗎?”
李見月不忍心拒絕孩子的熱情。
小谷子手腳麻利,踩在木墩子上,很快烙了幾張餅,盛出來給她。
賣相不怎麼樣,但味道很是不錯,李見月不知不覺就吃完了一個,拿第二個時,洛沉和葉茂一前一後回來。
她興沖沖過去,洛沉看到她愣住。
“這是小谷子做的,還熱着呢,你快嘗嘗。”
她将手裡的餅遞過去,洛沉未接,眼神定在她臉上,表情複雜。
李見月不明所以。
“公主這個樣子,站在羅珲面前恐怕他都認不出來。”
他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
李見月倏地反應過來,伸手摸了下臉頰,沾了一手的鍋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