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沉蒙着面巾藏于屋頂,趁四下無人,謹慎地掀開一塊瓦片,正好聽到這一句。
他盯着底下曹德喜的頭顱,指尖镖刀将要飛出,廳外來了個将士禀報,“大人,找到了。”
那二人正說着朝中之事,暫時停了聲。
“在城外十裡處的槐樹嶺。”
洛沉睫毛一顫,緩緩放下了手。
王雄先明白過來,急道:“那還不快去,等什麼呢。”
“這次再抓不住你就别回來了。”
曹德喜下了死令,那将士領命,帶着一堆人馬沖出了府。
李見月聽大娘說起槐樹嶺,以為是個景緻秀麗之地,到了才發現,哪有她想象中的槐樹林,到處光秃秃的,隻半山嶺的牛角亭旁有一棵槐樹,不過也半死不活的,抽出了嫩白小花的就那麼三兩枝。
她不肯随商隊離開,執意要在此等候,柳老闆勸不動,貨物又不能耽擱太久,隻能留她一人。
李見月坐在亭子裡等了一日一夜,不時望向遠處,焦慮不安,突聽到馬蹄聲,欣喜去迎,卻見來的并非洛沉。
那些人……是隴州的兵馬。
這小山嶺一眼便能望到頭,避無可避,她驚慌失措的轉了好幾圈,最後蹲在了一叢荒草後。
隴州司馬是羅珲的人,若非這是去往朔州的必經之地,她絕不會來此,還刻意繞過了城裡,未進去,沒想到仍是被發現了。
“别躲了,乖乖跟我們回去,少受些罪。”
她聽到雜亂的腳步聲到了近前,有人喊話,應是那騎馬的将領,精神緊繃,大氣都不敢喘。
“把人給我找出來!”
郭坤一聲令下,手下兵士開始四處搜尋。
沒有洛沉,她很快就被擒住,奮力掙紮,卻悲哀的發現自己毫無還手之力。
“我勸公主還是老實些,兄弟們都是粗人,手下可沒個輕重。”
郭坤恐吓,李見月被兩個兵士押着直不起身來,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内心憤怒又恐懼,顫巍巍反譏,“你還知道我是公主,放開我!”
她說話聲抖,吓得臉都白了,沒有半點威懾力,那将領也是沒想到,這麼多日沒抓到的公主殿下居然是這麼個慫包軟蛋,哈哈大笑,“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公主?帶走!”
李見月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将是什麼,從槐樹嶺到隴州城這一路幾度想哭,一遍遍告訴自己,父皇說了,她是大榮的公主,不可軟弱。
衣襟内藏得信箋倏忽變得滾燙,燒得她心慌,尚未完成父皇的囑托,也未将阿弟遺骨帶回去,她不能輕易死了。
還有洛沉,沒有解藥,他日後可怎麼辦。
李見月走得很慢,可是磨磨蹭蹭,終究還是到了隴州。
一進城門,前方出現了個黑衣男子,攔住了去路。
他猶如從天而降,抱臂走到路中間,不疾不徐,狂妄至極。
“什麼人?”郭坤勒停了馬,一臉警惕。
“洛沉。”
看到他那一瞬,李見月十分驚喜。
他遙遙朝她看了一眼,目露狠色,一言不發,密集的镖刀飛射而來,刀刀見血。
洛沉身手淩厲,一路砍殺勢如破竹,隴州兵士尚未來得及抵擋,他已到了李見月面前,一刀挑斷她手腕繩子,一手拽着她,一手握着梅花刺,殺出一條路來,突破重圍。
李見月踉踉跄跄跟着他,幾乎腳不沾地,被拖着快要飛起來。
官兵窮追不舍。
洛沉眼觀六路,趁亂帶她進了一家酒坊,坊裡有不少陶甕,用來放酒糟,他掀開一個空的,扶她進去躲着。
“别出來。”
交代完立即蓋了蓋子。
李見月蜷坐在黑暗中,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嘈雜的聲響由遠及近,有人叫了句,“在那邊!”随後似往另一個方向跑遠,周遭安靜下來。
李見月不敢貿然出去,靜靜等了許久,酒坊亮了燭火,從蓋子縫隙可看到熒熒光亮。
過了有半個多時辰了。
後院偶有夥計過來走動,好在未發現她。
随着時間流逝,她越來越擔心,按捺不住從裡面出來,偷偷遛出了酒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