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盤很奇怪,我走到哪裡它就響個不停,顯示那裡有冥蝶。
要命的是我根本沒發現周圍有冥蝶,上次念棋南說這羅盤壽數将近,不會撐不到我卸任了吧……
我往左邊走了一步,剛剛站的位置掉下一個花盆,我向後退了一步,面前掉下一塊大石頭。
不光如此,最近我真是黴神财神雙雙附體。
去吃飯,奢侈一回點了個葷菜,碗裡全是蠕動的蛆,因禍得福的是店家賠償了我很多錢;喝奶茶喝了滿嘴的跳蚤,店家賠錢;騎共享單車被私家車撞的渾身是血,車主全責,賠了六萬。
……
我去公廁上廁所,廁所塌了,幸虧隻有我一個人,不然非壓出個好歹來。
晚上睡覺,樓闆突然裂開,星羅棋布的黑色蟲子掉落下來。
身體顔色皆為黑色,還帶有光澤,頭頂有兩個長觸須,有三對足,大小跟蟑螂差不多,但它不是蟑螂,是中華婪步甲。
我的房間一沒有開燈,二不潮濕陰暗,三沒有植物的幼嫩種子和小昆蟲,四門窗緊閉,不明白為什麼會吸引這種昆蟲過來,還以這麼邪門的方式出現。
不是我撞鬼了就是鬼撞上我了。
不然一個人怎麼能倒黴成這樣。
窗子上、牆壁上、地闆上……所有肉眼可見的地方全是中華婪步甲,再往上爬就要上身了。
我燃了幾張符,給自己做了個防護圈。
我做先生這些年來,從來沒殺過人,也沒得罪過非要我命的仇家,到底是誰在耍這些無聊的把戲。
腦海中飄過一個人,總不會是念棋南在惡意報複我吧?
況且那天本不是我的錯,是他自找的。
不會吧不會吧?
但是操縱蟲子這種邪門的術法一般隻有冥蝶會。
蒼天可鑒,我沒殺人沒放火,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一小仙,不是在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今天不知道被誰做局了,倒黴成這樣。
不能在這裡待下去,不然這房子非塌了不可,到時候傷亡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我移動一步,防護盾也跟着移動,走到窗邊,一腳踹開窗戶,從十七層的高樓一躍而下。
幸虧小區外閑逛的人很少,不然看到一個人在天上飛非吓出個好歹來。
我很快落了地,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中華婪步甲。
大概五分鐘過後,地上開始出現裂縫,細長的泥鳅從裡面蹦出來。
甩下幾張符,我往人煙罕至的地方跑。
壞了,真的沖我來的。
對手移動速度算得上快了,我走過的十米後總是會窸窸窣窣跟上來一些東西。
總這麼跑也不是個辦法,我停在一座荒山的半山腰上,布下符陣。
隻要有活物靠近,必死無疑。
黃蜂嗡嗡嗡嗡嗡嗡地叫,成群結隊的蝗蟲飛過來,地上全是千足蟲,又密又集。
一片黑黃中緊跟着出現一抹紅。
不是暗紅,而是豔麗的紅。
是冥蝶。
它隻有半個巴掌那麼大,但卻是我為數不多的美麗動人的冥蝶。它沒有斑點,一整片都是紅色,各種各樣的紅,像煙花一樣絢爛開來,迷人又耀眼。
腦海中快速閃過最近接觸的人,依然想不起來這是誰變的。
黃蜂想入我的陣,剛一靠近,身體變得焦香,蝗蟲和千足蟲也不意外。
我一直撐着陣法,冥蝶一直招呼着各種昆蟲往上沖。
我不死它不休。
以前前輩隻教過遇到對付人類的冥蝶該如何處理,卻沒說遇到危害自己的冥蝶該如何應對。若是平白無故來找茬的直接殺了,但若是來報仇的,又該如何弄清前因後果,弄清後又該如何,讓它放寬心複仇還是逃命要緊?
現在最關鍵的是我連它是誰都不知道,怎麼查?除非現在莫名其妙出現一個人,然後很沒有防備的被它附體,它再毫無保留的告訴我它的來意。
如此,最好。
但要命的就是,活人一旦被冥蝶附體,非死即傷。就算現在有個人出現在這裡,我也不能冒這個險。
事情弄不清楚,冥蝶就不能輕易殺害。這是我做先生的原則。
現在事情輪到自己身上,規矩也是一樣的。
大不了撐個五天,難受點罷了,又死不了。
以後幹什麼都要長個心眼了,得罪人了就怕被這麼報複,偏偏還不知道哪裡惹到了别人,要被這麼記恨。
能讓人心甘情願吃那麼多苦,受那麼多罪,隻為了變成冥蝶,看來我一定是對它犯了大罪。
真想問候它幾聲,可惜它聽不見。
半小時後,地上的蟲子屍身堆起十厘米高。法蘭絨飛蛾幼蟲在地上蠕動,一靠近,汁水全爆了出來。
冥蝶大概是看這樣下去不行,它遲早會精疲力盡。
沒有再操縱蟲子前來,飛到遠處,那抹俏麗的紅淹沒在夜色中。
我的結界任然沒有撤掉,我太了解冥蝶了,不報仇誓不罷休。況且它們本就時日無多,會更争分奪秒。這會兒表面上看是放過我了,實際上誰知道在醞釀什麼陰謀詭計。
我加強結界,保證就是懸停機的人來了也打不開。
死掉的各種各樣的蟲子堆積在一起,發出一股惡臭味,難聞又刺鼻。條件雖然差了點,但該睡還是要睡,不然冥蝶追殺回來睡眼惺忪的可怎麼辦。
我盤坐在地,閉上雙眼。
我的睡眠一向很淺,有什麼動靜都能聽個一清二楚。但是今晚的夜,靜的有些反常。
連最基本的風聲、落葉聲都沒有,更别說什麼蟲叫。
怪就怪點吧,睡覺要緊。我始終沒有睜開眼,直到第二天清晨。
本來想活動一下筋骨,誰知道睜開的第一眼便看見一個離我極近的男人。
他的雙眼裡映着我的模樣,神情漆黑可怖。
正是懸婷機的人。
這人我還算相熟,是念棋南。
他也來找我報仇了?怎麼,全天下跟我有仇的人都約在這幾天了?
“你幹什麼?上次留你一條命便是天大的恩情了,還想找死,念棋南?”我盯着他。
他怪笑幾聲。
“神經病終于犯了?”我抑制住翻白眼的心情。
“上次是我不對,這次是特意來跟你賠不是的。”他皮笑肉不笑的說,看上去陰森森的。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下次見了我繞道走就好了。行了,你可以退下了。”我不耐煩的說。
“怎麼能這麼輕易就算了呢,我請你吃飯。”
我笑着說:“不好意思,本人不吃嗟來之食。”
“賠罪不算嗟來之食。”
“吃什麼?”
“火鍋?烤肉?炸雞漢堡?”他看着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