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我泡了杯茶,我喝了一口,切入主題。
“酒吧廁所的鑰匙你一直貼身保管嗎?”
“對對,我一直都放在身上的。”
“有沒有人找你借過?”
“沒有,不過……”
“不過什麼?”我的話還沒問出口就被打斷了。
“老婆子,飯呢?!你隻顧着你自己,愣是一丁點都不給我留!你好狠的心呐。我兒子孝敬我的錢全讓你貪了,你怎麼這麼不要臉!”一個老頭佝偻着背,中氣十足的大喊,将廚房的鍋碗瓢盆一頓亂砸,發出極大的響聲。
“飯?你還好意思吃飯?賭掉了那麼多錢還好意思吃飯,我是你的話找個樓跳了一了百了。我怎麼這麼倒黴,攤上你這麼個混子!”
“你現在開始數落我起來了,早些年我賭回來的錢你沒用嗎?”
“早些年?早多少年啊?”
……
兩個人以一種我插不進去的方式對罵起來。
今天的對話被迫終止,好在勒索周山的那學生也住這小區。
我在樓底下瞎轉悠,試圖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讓我碰到了。
“你上次說抓到了周山的把柄,是什麼?”我趕緊問,生怕又被什麼人打攪了。
“周山喜歡一個三十歲的女人,他經常給那女人買香水,一瓶好幾千呢。”
三十歲……那不就是封潇潇。
眼看那孩子他媽過來了,我來不及多問,回警局同步了一下信息。
“查一下封潇潇的人際關系。”
封潇潇,人際關系簡單的可怕,性格孤僻,幾乎沒什麼朋友,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去上班的路上,無戀愛史。
從死者身上一點兇手的信心都提不出來,隻能在人際關系和監控上着重調查。
三天過去,封潇潇和封原的親子鑒定關系出來了——母子關系。
問題來了,封潇潇一個單身青年,和誰生的封原呢?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弄清楚那把鑰匙經過誰的手,至于封潇潇,擱後調查吧。
我又去找了一趟那位保潔阿姨,就在我即将從阿姨口中聽到答案時,她的老伴再次與她争吵起來。
我都要懷疑這老頭是不是也參與其中了,不然為什麼一到關鍵時刻他老是橫插一腳。
“叔叔、叔叔,你别吵了,我先問完可以嗎——”我朝着大爺的耳朵喊。
“你問你問,沒人不讓你問,問完趕緊走。”他不耐煩的招手。
保潔阿姨接着說:“就是這老頭大半夜跑出去賭博,家底都輸完了,人家來要債,說不給錢就把他打成殘廢。那天是15号,我活兒還沒幹完就被催回去,救他的狗命。整個酒吧就我一個保潔,經理不放人,最後是劉光幫我頂的班,我把鑰匙給他讓他幫我鎖的門。16号他就還給我了。”
“劉光是新來的臨時工?”
“對,他這個人不愛說話,但心腸挺好。”
“除了他還有人碰過鑰匙沒?”
“沒有了。”
“行,謝謝了,阿姨。”
沒有别人碰過鑰匙,兇手就算不是劉光,也跟他脫不了關系,隻需要查16号這天有沒有人仿過那把鑰匙,真相就水落石出了。
警方派人去查,居然沒查到。
這太不可思議了,難道兇手自己會造鎖嗎?
造鎖?
周山的爸爸劉新鑫就是鎖匠啊!
不會跟他有什麼關系吧?
細思極恐。
聯系上酒吧經理,他說劉光的電話關機了,自從酒吧出事,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人了。
警方查劉光的信息,押到警局,經理一看這哪是臨時工劉光啊,壓根就不認識!
身份證是撿的,信息是假的,謀劃這麼缜密,會是誰呢?
洗手間隻有一個出口,兇手殺了人之後隻能從正門出,在十一點半之後進出的人全部排出。保潔在三點鎖門,第二天下午五點來開的門,這個時候廁所已經沒有人了,兇手隻會在十一點半到五點這個區間出去。
還剩最後一天時間。
“快查,誰是突然從裡面出來的!”
我跟着經理去酒吧調監控,看劉光長什麼樣子。
結果令我大吃一驚。
劉光居然是劉新鑫。
警方那邊的監控也有了新進展,兇手在淩晨一點五十八的時候從洗手間離開,鴨舌帽雖然蓋住了臉,可身形和劉新鑫一模一樣,左手手腕都有一個魚骨的刺青。
為什麼呢?周山不是他親兒子嗎?
我百思不得其解。
劉新鑫在審訊室接受審問,無論警察怎麼問,他一口咬死沒殺人。
周山喜歡封潇潇,封潇潇未婚卻有一個三歲的兒子,劉新鑫殺了他兒子……這其中有什麼關聯呢?
劉新鑫每個月固定給一個賬戶打兩萬塊錢,持卡人是封潇潇她媽,他一個入贅男,拿着老婆的錢和另一個人有金錢往來,很難讓人不懷疑兩人有什麼不正當的關系。
封潇潇承認了,孩子是她和劉新鑫的。她坦白和劉新鑫在一起的時候并不知道對方有家庭。
“但你知道後還和對方有往來,并且被周山發現了,對嗎?”我問。
“對,周山是前不久才發現我和劉新鑫的關系的。”
我大概知道為什麼了。
劉新鑫是入贅,沒什麼能力掙錢,靠老婆養着,要是讓周奕文知道他在外面養小三,肯定會和他離婚,他擔心經濟收入卻又不想和封潇潇斷開,隻能把唯一知情的人滅口,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寒心哪。
周奕文和劉新鑫見了一面,一個淚流滿面聲嘶力竭,一個面色漲紅雙拳緊捏。最後,他破罐子破摔,什麼都承認了。
和我猜想的一緻。
劉新鑫對着周奕文破口大罵,罵她老,罵她醜,罵到最後自己哭了起來。周奕文拉開警察就要沖過去打他,估計是想不通自己給他花錢,每個月幾萬幾萬的養着他還養錯了,最後成了自己的不是。人到中年,唯一的兒子被相處二十多年的丈夫殘忍殺害了,她找誰說理去?日日以淚洗面。
劉新鑫被判處死刑。
冥蝶蘇醒過來,虛影飄在周奕文身旁,它每動一下都很吃力,即使這樣,它還是固執的抱了它人世間的媽媽一下,隻虛虛的攏着。
周奕文毫不知情,素來沉穩冷靜的臉上像碎成滿地渣的玻璃。
我走向那隻藍色的冥蝶,把它裝到盒子裡,帶去了成虛殿。
執念散了,冥蝶的形态将不複存在,隻剩下一片灰燼。
投胎轉世後又是一段新的生活。
把前世的不如意都忘了吧。
祝你幸福。
趁着天氣晴朗,我趕去下一場雨錢把麥子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