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要割到腕骨嗎?”他盯着手腕上淡粉色的舊疤,在心裡默默計算。美工刀藏在枕頭下的觸感清晰可辨,冰冷的金屬邊緣貼着皮膚,帶來一種奇異的慰藉。遊樂園的歡笑、摩天輪下的承諾,此刻都成了刺向心髒的針,提醒着他幸福不過是命運施舍的幻覺。
柏崇嶼的公式在腦海中盤旋:“人類對美好事物的期待值與現實落差成反比”。錦書澈自嘲地笑了,原來連理性主義者都承認,所謂永恒不過是精心設計的騙局。他緩緩抽出美工刀,月光在刀刃上流淌,映出他空洞的瞳孔。
“0.3毫米誤差,就能避開動脈。”他輕聲呢喃,聲音沙啞得像砂紙。刀片即将觸及皮膚的瞬間,概率計算器突然發出尖銳警報,藍光如利劍刺破黑暗。柏崇嶼幾乎是撞開房門沖進來,睡衣紐扣錯扣着,眼鏡歪斜地挂在鼻梁上。
“你在幹什麼?”他的聲音撕裂般響起,撲過去奪下美工刀的動作帶翻了床頭櫃。概率計算器瘋狂投射出全息影像,全是錦書澈的照片——從初見時畫克萊因瓶的專注,到遊樂園裡咬棉花糖的模樣,每張都标注着“珍貴數據”。
錦書澈被拽進滾燙的懷抱,柏崇嶼的心跳震得他耳膜生疼。“監測儀顯示你心跳驟停三秒。”少年的聲音帶着哭腔,顫抖的手指反複檢查他的手腕,“我就知道...你的笑容裡藏着...”“藏着絕望?”錦書澈打斷他,笑聲破碎,“理性主義者,你算到了嗎?這些美好早晚會過期。”
柏崇嶼突然扣住他的後腦,強迫他直視自己通紅的眼睛。概率計算器在兩人之間炸開滿牆的公式,卻又在瞬間坍縮成一行手寫體:【愛是唯一不需要保質期的存在】。“我算到了。”他的嘴唇擦過錦書澈顫抖的鼻尖,“算到你會在淩晨崩潰,算到你藏起了七把美工刀,也算到...”他猛地扯開睡衣,心口貼着的創可貼下,是用馬克筆反複書寫的“活下去”。
錦書澈的瞳孔驟縮。那些字迹被汗水暈染,卻依然倔強地刺痛他的眼睛。柏崇嶼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劇烈跳動的心髒上,哽咽着說:“這裡刻着你的名字,每一次心跳都是證明——你不是誤差,是我所有計算的核心變量。”
概率計算器投射出星空穹頂,每顆星星都化作克萊因瓶的形狀。柏崇嶼的吻落在他淚痕斑駁的臉上,帶着近乎偏執的溫柔:“明天我們去改造實驗室,把所有尖銳物品換成圓角設計。我會重新編寫監測程序,當你有0.01%的輕生念頭,警報會響徹整棟樓。”
錦書澈感受着少年懷中的溫度,聽着那些荒唐又堅定的誓言。美工刀的寒意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柏崇嶼掌心的灼熱。記憶裡無數個想要放棄的深夜,此刻都被這個理性至上的少年,用最不理性的方式,改寫成了未完待續的命題。
“别再計算死亡了。”柏崇嶼将臉埋進他頸窩,聲音悶悶的,“和我一起,重新計算活着的可能。”概率計算器在此時徹底失控,投射出的愛心彈幕中,一行代碼閃爍不滅:【你是我永不删除的程序,即使世界重啟千次萬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