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懼内”在這個世道可不算一個褒義詞。莊聿白低頭看了看馬前的孟知彰,想回怼嚼舌之人幾句。誰知孟知彰倒一臉怡人自得,俨然衆人這套“懼内”的八卦言論是對他的贊賞。
前街後巷将滿城繞了一個遍的府城皂吏衙役們,終于一路敲鑼打鼓“迎到”莊聿白跟前。莊聿白這才聽清賞賜之物,玉如意一柄,銀子五十兩。
五十兩?這麼小氣的麼?莊聿白轉頭又一想,哪怕隻賞稻谷一穗,這也屬天恩,在世人看來也是無上榮耀了。
府衙當差衆人接到莊聿白,将鑼鼓敲得更響。
為首皂吏上前抱拳,高聲道:“聖上嘉賞莊公子治蟲有功。小的們在前開道,請莊公子前去府衙領賞。”
“有勞各位差爺!”莊聿白馬背上拱手道謝。
鳴鑼在前,擊鼓随後,人群越聚越多。
莊聿白心中高興,眼珠咕噜咕噜轉:“知彰兄,這像不像金榜題名後的禦街打馬?”
“應該比禦街打馬,還風光些。”孟知彰回頭,眉眼柔和,聲音柔和,“畢竟為百姓做了實事,大家對你的感念是真心的。”
莊聿白心中更喜:“你我榮辱與共。我的榮光,就是你的榮光。将來你飛黃騰達了,可要記得帶上我!”
“自然。”孟知彰牽着缰繩穩穩邁着步子,回身看向莊聿白的目光更加堅定。
莊聿白似乎不信,伸出小指,沖對方輕輕揚眉。
孟知彰莞爾,伸出小指,勾住。
“你我夫夫一體。”
一路行人圍在四周高聲稱頌。不知誰開了頭,大家開始紛紛用實物表示感謝。一盒點心,一筐雞蛋,一壇好酒……亂攘攘朝莊聿白遞過來。甚至有人無以為贈,将将腰間玉佩解了下來,定送與這位風光無兩的貴人。
不過都被貼身護衛孟知彰婉拒了。
府衙,東盛府的士紳名流聽聞這等千載難逢的大喜事,皆匆匆備了賀禮一齊等在堂上。
正堂之上便是禦賜的如意與銀兩。
莊聿白在衆人的注視下鄭重行了跪拜大禮。
荀譽則将這所賜之物親自遞到莊聿白手上:“莊聿白,你可是整個東盛府的大功臣。萬幸有了這方子,才讓府城上下百姓免了今春的蟲害之災。”
“大人謬贊。”莊聿白忙将所賜之物接過,順手遞給身旁的孟知彰,“滅蟲功勞得益于大人高瞻遠矚的魄力和決斷力。若非如此,即便菩薩的淨瓶水也難在這麼短的時間遍灑東盛府四州一十八縣。”
堂下衆人跟着幫腔,有贊莊聿白的,更不乏恭維荀譽的。
荀譽招手,皂吏捧過來一個漆盒。
“莊聿白今朝為東盛府立功,聖上都有賞賜,我東盛府豈能不表示。這是麒麟玉佩一對,紋銀四十兩。”
夫夫二人也沒客氣,謝恩收下。莊聿白掂掂錢袋重量,很是滿意,如今多了這近百兩銀子,葡萄酒陶罐的銀錢便有了着落。
“還有一事。”荀譽神秘地看了莊聿白一眼,“府衙正組織人編寫東盛府地方志,到時會将你莊聿白的名字和功勞一并寫上。”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這不是低配版的名垂青史是什麼?
堂下不乏舉人進士,若不是聖上禦賜榮耀,他們豈會為一小小白衣,還是一個哥兒的藥劑方子跑來府衙恭賀。不過聽聞荀譽稱将其寫進地方志中,衆人皆震驚得深吸一口氣。
參與修志的三省書院山長祝槐新,帶頭出來領命,且很以為然。不過他看看堂下,視線在莊聿白和孟知彰臉上掃過,又笑着向荀譽行了一禮。
“關于莊聿白之功,恐怕單這一筆,還不夠。”
“哦?何出此言。”荀譽看定祝槐新。
“平安州暨縣,去歲有村子糧食畝産比往年多了五成,更有甚者,出現了畝産三石的好收成。”
“三石?”
荀譽拈着胡子,他知道祝槐新不是故弄玄虛之人,但三石之數實屬無稽之談。
衆人臉上情緒各異,因為有荀譽這個知府在場,加上此話出自三省書院山長之口,衆人也隻大眼瞪小眼,心裡打鼓,不敢妄議。
祝槐新看出衆人心思,淡淡一笑:“能有此等豐收成果,多虧了‘琥珀堆肥術’。聽聞暨縣官田已全部使用該種技術。實不相瞞,三省書院的百畝學田也用了這種新型肥料。現在麥子已抽穗,等夏收時,真假自見分曉。”
“琥珀堆肥術?老朽活了一輩子,可從未聽說過這等技術!”終于有人忍不住,出來嗆聲。
祝槐新看了眼那人,很想回一句“那果真是孤陋寡聞、故步自封的老朽”。不過忍住了。
“沒關系,聽過琥珀堆肥術之人,自是不多。不過這項技術的研制者,大家都熟悉。”祝槐新站到莊聿白身邊,語氣滿是自豪,“因為彼琥珀,就是此琥珀,也就是大家面前這位——莊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