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聿白來薛家請教他陶罐鋪子前,心中盤了一筆賬。
家中的賬。
眼下家中日子過得風生水起、紅紅火火。尤其葡萄園一起來,用錢的地方跟着也與日俱增。細盤下來,莊聿白卻覺得快要破産了。
他與孟知彰搬來府城近三個月時間。帶來的,除了孟知彰的滿牆書籍便是當時攢下的全部家當,122銀子。當然這其中薛家幫忙管理的炭窯和涮鍋的分成。
眼下府城茶炭和金玉滿堂生意步入正軌。
炭窯共5座,其中借用三省書院齊物山之地修建窯址2座,另有3座在各莊後山。每月産上等魁炭1500斤,普通魁炭3000斤,營收151.5兩,除去分與書院的31兩分紅、50兩人工費用,以及給薛家運送小厮們的車馬費5兩,每月得銀65.5兩。
金玉滿堂和蘇晗談定長期合作,每月玉片1200斤,面筋360斤,營收165.6兩,除去小麥14.4兩、鮮蝦13.2兩和各莊及薛家莊子上的人工費用65兩,每月得銀73兩。
此外還有涮鍋分工,每月5兩左右。夫夫兩人府城每月的進項峰值在143.5兩左右。
府城不同于孟家村,花銷也大。孟知彰雖不計較吃穿用度,到底在貴族書院讀書,該有的門面别人有,莊聿白還是替孟知彰想到。
除了書院院服,換季的衣衫鞋帽等,為孟知彰量身做了幾套。因為莊聿白發現孟知彰竟然還在長個子!去歲春季衣衫翻出來,穿在身上已經稍顯緊繃。果真還是個大小夥子。
家中軟硬件裝修,此前多虧了蘇晗已幫着安置了大半。但日常所用碗碟杯盞、被褥靠墊等,莊聿白慢慢也添一些。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除去每月給孟知彰的2兩銀子紙筆錢,額外還會定期給他3兩銀子,以防同窗間詩會雅集等小聚小酌需要用錢。
莊聿白攏了攏,搬來府城後日常用度花去銀子小50兩。而葡萄園的立樁繩索等建園物料,以及施肥灌水、驅蟲春剪等人工費用也已經花去近50兩銀子。
從孟家村帶來的122兩家底已所剩無幾。
茶炭和金玉滿堂兩項進益,前後加起來也有200兩銀子,不過南先生書信說備制軍衣到西境時,孟知彰以夫夫二人名義将這筆錢全部拿了出來。
眼下家中銀錢,滿打滿算隻剩20兩。隻夠定制陶罐的定金,若一時家中有什麼急用錢的事,就隻能借錢度日了。
莊聿白送葡萄葉卷肉送到薛家與蘇晗和薛啟辰嘗鮮,關于陶罐之事剛開了個話頭,便被牽馬迎到薛家門口的孟知彰打斷了。
莊聿白的滅蟲藥劑解了東盛府的春季蟲患,知府荀譽将此事原委并方子一并呈送上聽後,主上大悅,特命司農司熬制出來,一試效果甚佳,不僅命翰林院将這方子寫進在編的農書,還特意賞了東西下來,給這方子的研制人,以示天恩。
除了玉如意一柄,外加紋銀五十兩。東西不多,但這是無上榮譽,滿東盛府有幾個白身能得皇上賞賜?莊聿白是頭一份。
荀譽是知恩圖報之人,莊聿白這方子不僅幫自己解了燃眉之急,更在主上面前得了臉,他要在自己能力範圍内,将這份榮譽讓更多人知曉,讓更多人看見。
賞賜诏令下來的第一時間,荀譽命人便滿城鳴鑼擊鼓去尋莊聿白。
邊尋邊高喊:“莊聿白藥劑房子滅蟲有功,聖上特賞玉如意一柄,紋銀五十兩。請莊聿白去府衙領賞謝恩。”
消息傳到三省書院時,祝槐新正升堂解惑,聽聞此事,便将難得嘴角上翹的孟知彰趕出書院:“今日這書先讀到這裡,快去尋你家那位領賞是正事!”
素日與孟知彰交好的幾位學子,也跟了去。祝槐新将馬借給孟知彰,又從書院庫房拿了些彩色綢緞,幫忙将那馬匹裝飾一番。
不知為何,孟知彰竟想起孟家村那隻稻草人,嘴角噙笑:“我家夫郎,喜歡這明麗之色。”
那隻花裡胡哨的稻草人,莊聿白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歡暫且不論,不過他在薛家正門見到等在那裡的孟知彰以及身旁這隻色彩明豔的高頭大馬時,确實笑得見牙不見眼。
“知府大人讓我去領賞謝恩?”
莊聿白幾步竄到孟知彰跟前,忽然忘記身邊還有個好兄弟陪着。怪不得薛啟辰會對他那套生不生崽的言辭表示懷疑。
“嗯。”孟知彰點點頭,俯身看着莊聿白,眸底滿是柔情,“荀大人正着人尋你,說是聖上特意賞了東西,嘉獎你滅蟲有功。”
孟知彰一手牽馬,将另一隻胳膊擡至莊聿白面前,扶他翻身上馬:“來,我為莊公子牽馬!”
荀譽派出的皂吏府兵吆喝了這大半日,滿城對此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兩人剛從薛家拐至主街,人群便圍了上來,越聚越多。
“這位就是莊公子吧。真是年輕有為啊。這方子連聖上用了都說好。了不得!”
“是啊,感謝莊公子幫我們除掉春季這場蟲災!若沒這滅蟲方子,我家養護的那五畝桃林今歲可如何是好!謝謝莊公子!”
“前面牽馬這位,看衣衫像是三省書院的學子?”有人看孟知彰面熟,但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那是莊公子夫君,孟秀才,去歲院試榜首,将駱家大公子駱耀庭都壓了下去。除了院首,他還是去年鬥茶盛會的茶魁!聽說功夫也好,文武全才!”
“啧啧啧,這莊公子生得也好,必得是孟秀才這般的才配得上!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過即便是莊公子得了賞賜,孟公子作為夫君,也沒必要當衆給他牽馬扶鞍吧?”
“牽馬扶鞍咋啦?” 有人反駁,“你是覺得莊公子作為一個哥兒不配麼?别說哥兒,即便是各大書院的學子,甚至算上咱府城的鄉紳舉人們,有幾人受過聖上的嘉獎!”
“我還聽說,這孟秀才懼内。公然說自己是個吃軟飯的,将來孩子還要跟着他家夫郎姓莊……”
衆人這些話,七七八八吹到莊聿白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