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舊捏着匕首，小心的推開櫃門，用野地匍匐前進的方式翻滾出矮櫃，迅速躲到最近的安全掩體旁。在确認周遭已經沒有活人氣息後，她慢慢站起身，環視四周。

最終，她在牆邊找到了一個被繩索牽引着的鈴铛。剛才發出聲響的應該就是這個東西了。

繩索的另一端沒入牆壁，應該是設計成了尾端牽引就會一同震動發出聲響。鈴铛上貼着一個小小的标簽，上面标注着‘實驗室’。

這應該是實驗室出現問題時留下的簡易聯絡用具。

與向須彌購買了大量知識、并進行産品标準通用化的至冬不同，稻妻配置的這些設備并不是最先進的那一批。既沒有至冬常見的監控設備，室内聯絡通訊的手段也止步于這種繩索鈴铛。

也難怪之前鹿野院可以那麼輕松地在這個建築内玩躲貓貓。

但這一點也讓納伊稍微有些在意。

對于納伊這類學者而言，實驗室和資料庫堪稱他們的第二生命。而為了防止數據洩露或是遺失，安保措施的合理性是研究室的基礎保障。

而這裡顯然不符合這一最低要求。對比她所知的至冬保有的技術，這裡的設備實在簡陋過頭了。

不過，現在暫時沒有深入思考這個問題的時間。對方被調走之後或許會安排人來确認這間辦公室或者加強安保，在這之前他們得要找到剛才那兩個男人說的‘以前的實驗記錄’。

按他們的說法，他們正在破解某些咒文。雖然不知道具體研究的是哪部分，但或許裡面會有那位社奉行大少爺欽點的解除魚人化的情報。

想到這，納伊看向鹿野院。“你懂至冬書面語嗎？”

鹿野院露出陽光開朗大男孩的笑容。“不會！”

頓了頓，他想了想。“啊，不過基本的打招呼的話我有學過哦。哈喽，好哇油……”

“……那是蒙德語。”納伊聽着鹿野院支離破碎的語言，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她開始明白為什麼神裡绫人會想要組織人出國求學了。

地理位置上的偏僻、再加上稻妻環境的封閉，讓他們國家整體的知識文化程度都有待提升。

而鹿野院則發揮着他的社達精神，在表演完他蹩腳的外語技能後，他毫不在乎出糗的問道。“納伊小姐這麼問，是有什麼想要找的資料嗎？”

“剛才那兩個人說，他們在研究一些咒文，而且提到了以前的實驗成果資料。我想要找到那部分信息，或許可以了解到他們誘拐人口的主要目的。”納伊低聲簡短解釋了一下剛才聽到的對話。

鹿野院提議道。“那或許可以去他們的實驗室找找？我覺得那類資料更可能放在實驗室，而不是這種行政類的辦公室裡。”

納伊點頭。“等我确認一下。”

她粗略的翻找完最後一個抽屜，确認了整個辦公室除了各式日常設備維護記錄外就隻有一些亂七八糟的資金和科室使用審批（這些審批單甚至沒有寫明申請的具體目的，讓納伊很想把那個‘同意’的簽章抹了給他們批退回）後，慢慢站起身。

辦公室沒有突破口，隻能考慮該怎麼進入實驗室了。

納伊稍許思考了一會兒。“鹿野院，地下一層有一個焚燒爐。你的風元素神之眼可以操控一氧化碳氣體和空氣混合嗎？”

“一氧化碳是什麼？”鹿野院露出豆豆眼。

“……簡單來說，是組成風的氣體之一。”納伊想了想，試着做出能讓對方理解的解釋。“它遇到空氣和明火後在密閉空間内能産生大爆炸。如果你可以分辨并操控的話，或許能靠那個焚燒爐制造出爆炸。這應該能幫我們調走大部分人手。”

雖然爆炸後引發的火災也可能會波及到實驗室這邊，但姑且實驗室的整體建材都有防火措施，而實驗室的大部分人手都會投入應付災難，這将為他們偷竊資料争取到最佳時機。

然而鹿野院在少許的沉思後，搖了搖頭。“作為天領奉行，我可沒法同意啊。這樣的爆炸肯定不會是小動靜吧？我們是來調查的，可不是來制造災害的。”

“我認為可以妥協。”納伊組織了一下詞句。“你也看到了剛才那張死亡名單。在這棟實驗平台内的人恐怕遲早會死。犧牲他們是為了拯救大部分的人，就這點來思考，這是個很劃算的買賣。”

反正卡維不在裡面。納伊在心中補充道。

鹿野院的笑容消失了。

“納伊小姐，人命不是買賣。而且，哪怕我同意你的觀點，我們也沒法保證這附近沒有村落，而海上平台的爆炸又是否會牽連到它們。無論是房屋還是田地遭受毀壞，對于這些無辜的人而言都是關乎性命的大事。我不認為這是可以‘妥協’的。”

他說話的方式變得和納伊一樣咬文嚼字起來，似乎是想要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心情，但卻沒能成功。

而現在，納伊能感受到，眼前的男生現在相當生氣。

——鹿野院平藏和鷹司進、神裡绫人這類人完全不同。

政治家無論本性好壞，他們多少都會被集體利益牽扯，習慣了舍小為大而有些草菅人命的傾向。他們吐出的每一個字句、露出的每一個表情背後都含着對當下利益的評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早已被異化成維系整體社會利益的機器。

就這點來說，神裡绫人在這個群體之中已經算得上是相當‘溫柔’的家夥了。能夠容忍納伊這樣性子糟糕的家夥甚至繼續和納伊合作，除了納伊本身的價值，或許也是因為他心裡尚存的親情讓他沒有完全磨滅人性。

但鹿野院不同。

雖然看起來輕佻耍滑，但鹿野院平藏的本質實際和賽諾、以及她認識的某位暗夜英雄更為接近，他們是普遍意義上的正義、道德和良知的化身，是為了維持能讓大部分人安穩生活的秩序的守護者。

如果被要求去将人當做材料轉化為怪物并作為暗殺隊伍加以利用，眼前的少年恐怕會毫不猶豫的先給發号施令者一拳吧。

他不是鷹司派來的。

那麼——

在短暫的思考後，納伊直率的道了歉。“的确，是我的提議太唐突且欠考慮了。抱歉，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鹿野院定定的看着納伊。超直感型少年就像是要将眼前的人看穿般，眼鋒間帶着強烈的魄力。

在短暫的沉默後，他像是接受了什麼般，輕歎了口氣，無奈的笑了笑。

“嘛，算了。爆炸之類的聽起來就很吓人啦，我有更好的做法。”

說着，他臉上再度回複了一開始那輕佻的模樣，語調輕松的提出他的想法。

“我們聲東擊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