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聲音響起的瞬間,鹿野院做出了反應。
他用風之力迅速的将報告盡力恢複原狀,随即在确認了辦公室可躲藏的地方後,拉着納伊跑向其中一個矮櫥櫃。
風的流動情況告訴他,這個櫃子裡有足夠兩個人躲藏的空間。
然後,在來人拉開辦公室的前一秒,兩個潛入者一頭栽進櫃子裡,風無聲的為他們關上了櫃門。
“——っ!”
納伊幾乎是茫然的被摔入了櫃子。
多虧鹿野院的神之眼,她們雖然進櫃方式相當粗暴,但在風力抵消下,倒也沒磕着碰着。
除了有點窄。
密閉的空間将兩人份的呼吸壓縮、交織,納伊不得不維持着被男生半壓住的姿勢,任由對方的呼吸噴在她的脖頸間。
這種過分親密的接觸讓她有些不适應。
但現實沒條件讓她嫌這嫌那的。納伊一邊無聲用口型說了‘謝謝’,一邊驅使耳朵努力讓聽覺系統好好工作。
而櫃外的腳步聲也随着開門逐漸清晰。随後,是男人們的對話聲。“……實驗有結果了嗎?”
“一切如您所料,大人。”另一個男性拔尖了聲調,他的話語帶着一絲習慣性的谄媚和潛藏在那之下的惶恐。“我們從正在解讀的咒文中發現了您指定的那些内容,現在正在全力進行破解。等到破解完成——”
他的話語被一聲嗤笑打斷了。“等?有意思,你要求我花時間等待。”
“大、大人,您可能有所不知,那些資料……那些文字……”
“我來這裡是為了檢閱項目成果,而不是為了聽你們這些無力的借口的。”明顯地位更高的男性語言刻薄,音調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陰鸷。“‘那些文字會讓人瘋狂’,是嗎?這種事情隻需要一刻鐘就能明白,但你們卻浪費了足足一個月。”
“——”
急促的呼吸即使隔着櫃門都清晰可聞,仿佛一台破舊的鼓風機,而支持櫃外這台運行的燃料名為‘恐懼’。
“這并不是一個困難的項目。我已經給了你們過去所有實驗資料的調閱權限,而你們卻将這些寶貴的參考當做了廢紙。”
“……”
下屬戰戰兢兢的不敢回應,而那聲音則慢慢的、像是演唱戲劇般歎了口氣。他口吻中的傲慢和陰鸷被壓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異質的柔和。
這聲音莫名讓納伊感到一絲熟悉。
“本來,我應該考慮到我的好同僚,為他節省下一些飼料錢。但是,現在的我很寬容,我願意給年輕人一些時間。最後一次機會,訂正你的口頭報告。”
“……我、我們會在三天内破譯完這部分咒文,并開始這個方向的初步實驗……”
“……”
對于下屬的這一回複,男聲沒有回應。
而注意着外界對話的納伊則逐漸從這一沉默中讀出一絲詭異的氛圍。
……有點奇怪。
無法确認外界的情況,對話在此戛然而止姑且也算合理。上司以沉默施壓也算是職場上的慣用心理小伎倆,但直覺卻發出了一絲奇妙的緊迫感。
她看向鹿野院,對方也是同樣一臉的戒備,回望納伊。出于謹慎,他沒有再用元素力,而是繃緊了背部的肌肉,作出随時都可戰鬥的準備。
——對方察覺到了。
能夠感知風流向的鹿野院比納伊能更快的注意到異常。腳步踏出而擠壓的空氣無聲的在他們鑽入的排氣管前打轉。而外面的男人明明已經發現排氣口被撬這一事實,卻沒有對身邊的下屬發出任何可聽見的提示或指令。
對方恐怕也猜到了有人正躲在這個房間的某處,但還沒能确定位置。
而現在,他正慢慢的向這個櫃子走來。
腳步被壓低到幾乎聽不出聲響,隻有風聲細數着遊戲開始的倒計時。
這是一場情報戰,也是心理戰。而對方占據了天然優勢,鹿野院和納伊是客場的被動方。
不确定外界的現狀,但如果對方有聯絡手段,他們召集來人手就麻煩了。兩雙拳頭抵不過一排排的刀劍槍彈,而海上平台的空間也不大,一旦被包圍就直接被将軍了。
必須拼一下了。
鹿野院看向納伊。與他相同,少女也無聲的摸出匕首,弓背收腹,準備好接下來一觸即發的戰鬥。
櫃門似乎被誰抓住。
門扉微微搖晃。
鹿野院握緊了拳套。
納伊盯着那因為晃動而微微漏出的光源,發力前吸氣——
“——叮鈴鈴鈴。”
突然,突兀的鈴聲讓匕首、拳套和拉櫃門的手一同停下了動作。
然後——大約在這響鈴響了三次,還是四次左右之後,對方似乎放棄了對櫃門的興趣,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櫃外傳來了大門開合的聲音,随即是兩人不整齊的腳步聲。一人大步在前,一人匆忙跟上。
過了一會兒,整層樓再次安靜了下來。
納伊和鹿野院對望了一眼。納伊無聲的指了指外界,示意自己準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