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一點須彌的神也沒資格說什麼就是了。納伊在心裡默默地補充道。

“神明本身隻是生物鍊的一環，他們也有自己的傾向和局限性。神明的全能隻是大衆囿于盲從的安心感而産生的空想罷了。”艾爾海森見怪不怪的聳聳肩，眼神平淡的看向納伊。“而且，你批判雷神的保守，但神裡绫人的改革提議也并非完美吧。”

納伊瞥了一眼艾爾海森。“比如說？”

“神裡绫人和雷神的想法的最大分歧點，在于是否向外擴張、和其他國家建立貿易關系。而這點稻妻其實已經在和至冬的交易中經曆過一次巨痛，也暴露了稻妻的最大問題——他們的資源弱勢讓稻妻很容易受到其他國家的壓迫。”

艾爾海森放下筷子。“如果選擇對外貿易，先不談稻妻虧空的财政還能否支撐他們進口，允許大量糧食傾銷入稻妻境内，稻妻本國的農産業必然會遭受打擊。而在基礎物資上過度依賴于進口産品，約等于被他國掐住整個國家的命脈。這一點是提倡‘永恒’的雷神無法接受的。”

“但選擇鎖國，就不得不承受因為出現物資不足導緻的各種問題。饑荒要是真的發生了那可不是小事，人都沒了更不用談國家了。”納伊反駁道。“促進對外至少還有談判和發展的餘地，哪怕面對的問題更為複雜，但也比現在這樣作繭自縛來的強得多。”

“可你也明白，稻妻的第一次大型外貿對象叫至冬，得出的答案是他們狠狠吃了個啞巴虧。”艾爾海森看向納伊。“長痛的确不如短痛，但沒人能保證下一次真的能靠短痛醫病。稻妻現在處于進退兩難的處境之下，而有這一前車之鑒，他們恐怕短時間不會有勇氣再向外發展。”

……的确。納伊也稍微打聽過這些事。神裡绫人的改革策略并非完全得到一緻好評。尤其是居住在鳴神島境内的稻妻人，他們居住在稻妻的中心島嶼，這也決定了他們大部分人不需要依靠摩拉生活，而能在稻妻城有一席之地的商人，他們的收入上漲幅度也都能與物價指數趨同。也因此，這部分人的生活并沒有嚴重受到鎖國和米價上漲的影響。

而底層民衆基本不知道這位奉行大人做這些有什麼意圖，但他們對于從國外引入合作表現的相當抵觸，覺得神裡绫人是隻在為自己謀功績而不考慮稻妻的傳統；貴族階級更不用說，他們肯定不支持神裡的做法。

背叛自己所在的階級的下場向來是腹背受敵。但就神裡绫人的态度來看，這種把自己架在兩方中間不斷輾轉周旋，似乎已經是社奉行日常工作的一環了。

她輕歎了口氣，總結。“所以，保守派雷神為了保障對稻妻的掌控權和一貫的穩定性，選擇了風險更低也更容易操作的鎖國，将稻妻和他國的往來全部截斷。”她沉吟片刻。“但這和至冬的魚人研究有什麼關系？不如說，鎖國隻會讓研究更加困難吧？”

艾爾海森閉了閉眼。“……還不能确定。但如果，到現在為止的鎖國都是在愚人衆的預想之内的話，那麼，現在的稻妻無疑是他們所期望的狀況。”

這個被雷鳴封閉的島嶼上，存在着愚人衆所需的‘某物’。

“稻妻并不是最适合魚人研究的地方。雷暴對于魚人而言是一種威脅，而稻妻的科研團隊和知識儲備也并不發達。如果考慮到魚人的生活環境需要水源的話，蒙德、璃月、楓丹都要合适得多。愚人衆們卻偏偏選擇了這個地方。”

“但另一方面來說，至冬的确有采取相應的手段來應對這些不足。對于雷暴這一點，愚人衆選擇了與鷹司合作，讓他提供了環境适宜的試驗場所。而科研知識方面——”

納伊下意識的擺弄了一下自己的虛空終端。“……我記得來稻妻之前，我好像收到過類似的勞務廣告。”

不在須彌境内，納伊無法從虛空中調出那些被分發的消息，但納伊隐約記得自己曾瞄到那些工作有‘跨境’的字眼。

雖然當時她直接忽略沒有多理會，但如果說，這是為了召集研究人員而發的話——

“璃月也有類似的事件。層岩巨淵出現事故導緻大量礦工下崗失業後，那邊也出現了職業介紹人這種工種。”艾爾海森緩緩道。“我試着接觸過的相關人員和我說過，他們需要大量學者。卡維或許也是被類似的手段招攬的。”

“但你沒有在現場見到卡維先生。”

“我也沒有見到需要研究的資料。我看到的都是已經結束的研究報告，還是有缺失的版本。”艾爾海森聳了聳肩。“我想他們不在那片魚人試驗島上。應該被安排在了其他地方。”

也就是說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去尋找那些資料嗎。納伊微微垂眸沉思。

的确，調查失蹤人員來尋找卡維也是一個方向。而且如果真的有聯系，或許也能查到神裡绫人想要的解除魚人化相關的信息，目标也重合了……嗯？

“等等，反過來想這意思不就是你的處境很糟糕嗎？你被當做魚人預備役了？！”納伊一下子跳了起來。

還沒等艾爾海森解釋，少女已經迅速上手扒開他的外套，隔着薄薄背心開始觸診确認艾爾海森身上是否也長出了魚鱗。“沒有……沒有……上半身沒事……”

她眼神剛放到艾爾海森的腰帶，手被先一步抓住了。擡頭，是難得露出尴尬表情的艾爾海森。

“别緊張，我沒事。”

他威吓性的睨了一眼被這動靜吸引來的拉面店店主，将對方吓回攤位内後，眼神轉向納伊，綠色的眸間染上了一絲無奈。“……我會注意安全。差不多要到時間了，分頭行動吧。”

“……”

納伊在稍許的僵持後，妥協的收回手。“抱歉，剛才是我僭越了。我會繼續按照這個思路調查學者們可能在的位置。”

“……嗯。”

差不多到時間了。納伊看了一眼完全沒來得及動筷子的拉面，輕歎了口氣，準備開始新一輪和忍者的捉迷藏跑酷。

“納伊。”

忽然，艾爾海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納伊轉過身，就看見一個東西被艾爾海森抛出丢向了她。

她下意識的伸手接住，攤開。手心中是一顆用米紙包裹的雅爾達糖果。

“……這是什麼？”

“慰問品。之後記得吃飯。”

艾爾海森已經恢複了一開始的姿勢，将注意力投入手上的書上。

納伊将糖果放入口中。

日落果味的，味道還不錯。

或許是因為甜味帶來的振奮，這一天下來的糟心事終于被消化了七七八八。

她微微揚起嘴角，身體則迅速的做出反應，鑽入最近的小巷裡。

——看在糖的份上，稍微加個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