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沈疾川渾身癱軟着慢慢滑了下去,他雙膝分開,膝蓋擦過鏡面,和上面滑落的顔料一起,跪坐在了鏡子前。
沈止也順着他的滑落,好整以暇地蹲下。
他望向鏡中,又打量着沈疾川。
好糟糕。
他再次由衷地想。
這次總歸能結束了吧。
沈止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溫聲道:“沒力氣了麼,我扶你起來?先去沖洗一下。”
喘-息了好久的沈疾川趴在鏡子上微微側頭。
看見了沈止依舊黑沉平靜的眼眸。
他胸膛劇烈的起伏一點點平穩下去,望着沈止依舊整潔斯文的模樣,心裡陡然生出一股不爽和破壞欲來。
為什麼自己已經這樣狼狽了,這人還能這麼平靜?
和自己長着一樣的臉,就該和他此刻一樣糟糕才是。
沈疾川喘息了片刻,開始發難。
于是在沈止驚詫的視線中,沈疾川突然轉身,把他壓在了鏡面上,
他動作太突然了,膝蓋甚至跪在了沈止的腳背上,當做禁锢,防止他逃跑。
沈止背靠鏡面,坐在了地上。
鏡面上的顔料沾到了沈止黑色的睡衣,整潔不再。
沈止頭後仰着嘶了一聲,掙紮了一下,後背抵着的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響聲。
白色的顔料在他雙腿和後背掙紮間被塗抹開,在鏡面上白茫茫一片。
可很快,沈止就發現,依照他現在的身體素質,根本掙不開年少時自己的桎梏。
沈疾川一雙眼直直盯着他,少年鋒銳的眉骨此刻帶着難言的性感和侵略性,他的另一隻膝蓋擠進沈止的雙腿,手則隔着衣服禁锢住沈止的腰,像是被火燎過的鐵圈。
沈止腰部攀上怪異的癢意。
地位倒轉,欺負人的轉眼變成了被欺負的。
他心道玩脫了,演的變成真的了:“沈疾川!停下。”
沈疾川反倒是冷了眉眼,在他的掙紮中,控制欲一瞬達到了頂峰:“閉嘴。”
說到底,他們還是一個人,但是沈止是清醒狀态,可以控制自己的掌控欲,沈疾川可不是,他現在是個沉浸在夢中的熱血男高,大頭小頭都很上頭,情緒遠比正常狀态下要放大得多。
沈疾川:“你幫我,我也幫你。”
沈止:“……”
沈疾川并不得章法,他醉着胡亂在沈止身上摸了半天,才找到睡衣的褲子在哪,他撩起沈止睡衣的上衣,一隻手拉住了他睡褲的邊緣就要往下扯。
沈止也顧不得自己右手酸疼了,抓住沈疾川的手腕。
“小川,停下。”
沈疾川攥着他的手腕往上舉,壓在了他頭頂,“說了,别亂動。”
他抓住沈止手腕的手用力。
“嘶,疼——”
沈止壓抑痛呼,他右手小臂隐隐刺痛。
沈疾川一僵,除人褲子的動作停住了,他懵然的擡起頭,把沈止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沒發現哪裡有流血。
是他勁太大了?沈疾川下意識松了力氣。
嗯?
沈止垂眸,右手試探着掙脫開。
沈疾川沒反應。
沈止就把右手小臂的傷展露在他面前,語氣輕而低。
“沈疾川,我疼。”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将傷疤遞到沈疾川面前——為了保住自己穩重成年人的顔面。
沈疾川一呆,然後猛地往後跌坐,慢半拍地低下頭,緩緩握住了沈止遞過來的右手。
“好乖,跟我過來。”沈止見他不瘋了,扶着門站起來,順着這個姿勢将他牽回了沙發。
他暫且抽了桌面上兩張紙在沈疾川股-間擦了下。
他讓沈疾川坐下:“現在是睡覺時間了,我去給你弄點熱水擦擦,你睡覺好不好?”
沈疾川依舊是醉酒的出神狀态。
沈止轉身去打水,手腕卻被攥住了,沈疾川的指尖那樣小心翼翼的撫摸着他右手小臂身上嶙峋的傷疤。
他眼圈紅着擡頭看他。
“有多疼?”沈疾川聲音輕極了,“夢裡的我——你手臂怎麼傷了呢?這樣的傷沒辦法成為主刀醫生的……你是不是很難過。”
沈止靜默在原地。
沈疾川的指腹一點點撫摸過他的傷痕,他摸過的地方,都泛起了癢,沈止想往後縮,沈疾川卻趁機,将自己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縫中。
沈止還沒抽出時間去洗手。
他的指縫滿是沈疾川留下來的泥濘,兩隻脈絡走向、掌紋走向全然一緻的手,在客廳排燈暗淡柔和的光下交握。
一隻是健康的淺蜜色,一隻是瘦削的蒼白。
十指相扣。
交疊的掌心摩擦間,扯出黏膩的絲線,指節上一層透明的亮液。
這本是很暧昧的觸碰,可此刻,這兩隻手的主人都沒有情動的欲望,隻有酸澀一點點蔓延心間。
沈止淡淡道:“時間太久,已經不難過了。”
那些藥物将他的痛苦隔絕在時間之中,隔了一層毛玻璃,他早就不疼了。
“騙人。”
“明明傷都沒好。我感受得到,它在流血,它還在疼。”
沈疾川抓的更緊了:“我給你揉一揉,揉一揉就不疼了。”
事情是很感動的事情,行為也是很戳人心的行為。
但沈止沉默一會兒:“你就這樣揉?”
沈疾川又呆了:“啊,不然呢?揉起來滑滑的,你不會疼。”
“……你随意吧。”
粘液得到了充分的利用,他的右手小臂也得到了更加充分的按摩吸收。
沈止按按額角,縱容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