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少爺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眉尾。
其實他不喜歡這種手段,但卻不免起了探知欲。
他其實有過這種極端的想法,
從頭到尾的了解李燭,了解自己想要共度餘生的愛人。
但這太惡劣了。
他看這些信息的時候,有種犯罪的惶恐感,以至于他的心跳也跟着急躁起來。
李燭,男,31歲。
出生于白港市對岸的柯雲市中的一處小縣城。
那是一個張重光不曾聽聞過的小地方,他繼續向下翻動了兩下。
甚至還附上了李燭從小到大的每一次成績單,打眼一看,萬年第一。
張大少爺不自覺輕笑了一聲,呢喃道:“好厲害啊,李先生……”
李燭的成績太穩定了,以至于16歲就被特招進入了白港市第一大學的生物系,本碩博連讀,同時還能兼顧刑偵心理學的學位研究,在24歲的時候就取得了重要成就。
完全畢業後,就留在了白港大學教學,成為了最年輕的生物解刨學教授。
這麼多年,房子車子資産,都是自己白手起家得來的。
要比張重光這種不務正業早早辍學啃家産的大少爺,要勵志多了。
想到這裡,張大少爺内心湧起一份欽佩。
怎麼辦,更愛了。
就在他為此沾沾自喜的時候,他的視線突然看見一處記錄。
2010年,李彩升燃燒煤氣,謀殺親子、丈夫後,服藥自殺。
“李彩升……”張重光下意識呢喃了一下。
目光落在了此人與李燭的親屬關系欄上——姑姑。
張重光這時才發現,李燭的父母早年間在礦井中身亡,留下隻有四歲的他。
1998年,李燭失去雙親,寄宿李彩升家中,開始了寄人籬下的生活。
據周圍村民所說,李彩升的丈夫杜彬常年癱瘓,生下的兩個孩子智力缺陷。
當年李燭被丢給李彩升,可以想象是什麼樣的情景和狀況。
而且,李彩升有家族遺傳精神病史,經常會有一些極端暴力的行為。
以至于2010年的那場煤氣謀殺中,警方在那兩個孩子和杜彬身上都發現了一些淤痕和傷疤。
張重光不敢想象,李燭當年有沒有經曆過什麼。
那些時間,是不是很難過。
是不是,很疼很疼過。
想到這裡,張大少爺的眼眶突然就一燙,手指擦過眼尾的瞬間,幾滴淚潸然落下。
張重光深知,他沒經曆過這些苦,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但心口隐約的抽痛,沒有一絲虛假。
他心疼李燭,心疼自己的愛人。
眼下,再回頭去看李燭那一路攀登的路,自己創造出來的一切。
他突然覺得,有些苦澀。
張重光那燃起的沾沾自喜,被突如其來的苦澀給淹沒了。
他不敢再去看李燭的生平,連連翻了好幾頁,看到了他的另一個名字。
Zodiac。
這個名字他見過,是李燭的微信昵稱。
原來這就是他的藝名。
早知道就自己去查了。
“Zodiac,黃道殺手。”張重光不知不覺将這句話給念了出來。
這是一個相當出名的連環殺人犯。
黃道十二宮案件,是20世紀60年代末發生在漂亮國加利福尼亞州舊金山地區的一系列連環殺人案。
以殺人手法随機,殺人目标随機,完全令警方捉摸不透而聞名。
而且,兇手相當嚣張,主動給警方寄發信件,用來嘲弄司法機關的無能。
案件偵破困難,早在2004年4月,舊金山警察局将此案擱置。
張重光下意識搖了搖頭,呢喃道:“可能是李先生特别喜歡黃道十二宮圖,十二宮圖在很多藝術領域都有各種追捧。”
“黃道十二宮很美的好嗎?”
他有些哀怨地盯着眼前的報告,似乎在不滿對方的獨斷和主觀,繼續向下翻動。
下面有一冊李燭的作品集,這麼多年,李燭開設過十幾次展覽,作品也獲過不少獎項,是業内比較出名,但形式相對低調的設計師。
而且有不少粉絲,很喜歡他這種獨特的風格。
張重光也很欣賞李燭的作品風格,與他的畫作差别很大,像是一面陰,一面陽,像是魚的尾和頭。
不知不覺,他幾乎看完了李燭的所有作品。
直到他點開微博搜索。
果然,李燭是有自己的超話的。
裡面有很多同好粉絲在分享李燭的一些作品和理念分析,最近一些帖子大多都是在宣傳新展覽。
張重光默默點了簽到,加入了超話。
下一秒,他就回過神來。
完蛋,忘切号了。
……
他喜歡花,喜歡草,喜歡風,喜歡陽光,喜歡月光,喜歡天邊的雲,喜歡大的小的沒有準頭的雨。
對,張重光愛這個世界。
但本質,是他擁有從身邊一切事物提取美好幸福的能力。
說到最後,其實他最愛的是自己。
愛自己,不是人人都有的能力。
這能力稀缺到,有人因此死來死去。
上吊、喝藥、割腕、跳樓,死也不肯好好的死。
李燭覺得,張重光身上最值得學習的地方——在于如何自私自利,毫無收斂的愛自己。
這是人類脫離獸性思維的最大改變。
也是最為決絕的僞裝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