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爸爸?
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事?
怎麼會——
官穎棠滿肚子委屈牢騷,就在心裡已經腹诽出了一篇千字文的時候,她思緒倏然一頓。
像是被某個詞定住,腦中快速回放剛剛閃過的話。
等等——
人生,地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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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淮這一趟來香港的确是推掉了幾個重要會議。
外界隻知道傅盛雲有一個漂亮端莊的關門弟子官穎棠,卻不知道,傅盛雲唯二收過的學生裡,還有孟清淮。
他啟蒙晚,16歲去國外讀書時才經父母介紹拜入傅盛雲門下。
不一樣的是,官志亨需要“傅盛雲關門弟子”這個名聲來維系官穎棠在香港的人設。
而孟松年要求孟清淮練的,是專注力和耐心。
一個集團的繼承人首先要具備的就是強大的心理韌性,在任何環境,任何壓力下,都能做到冷靜沉着,處變不驚。
16歲的孟清淮已然很優秀,但難免會有屬于少年的心氣,所以孟松年送兒子去練書法,練字如修心,在日複一日的潛移默化中打磨出了如今沉穩從容、八風不動的孟家長子。
所以,既是老師大壽,孟清淮必須過來。
雖然在來之前,莊佳儀也曾對他說:“順便,你也可以和官小姐見個面。”
聯姻這件事孟清淮是一周前知道的,孟松年很直接地在吃飯時遞出手機裡官穎棠的照片問他:“這個姑娘怎麼樣,香港人,她父親和你外公家都是認識的朋友。”
孟清淮看了屏幕上的那張臉,微頓,隻答了一個字。
——“好。”
但如今看來,官家這位小姐卻似乎是不太願意的。
這趟行程是抽空而來,孟清淮第二天早上就要返回北城。
孟家在香港的房子位于深水灣,白色外牆的三層高别墅,屹立在背山面水的絕佳位置,青蔥翠林幽靜環繞,隔壁就是深水灣高爾夫球場。
早上八點,大宅的鐵門緩緩打開,在上車之前,莊佳儀塞了一張寫着号碼的便簽到孟清淮手裡。
“走之前記得跟官小姐打個電話,就說你這周末會過來陪她飲茶。”
孟清淮:“……”
孟清淮有些無奈,“媽,我行程裡暫時沒有這個安排。”
“你必須有。”莊佳儀擰了擰漂亮的眉,“官小姐是名門閨秀,你難道要人家來主動?”
孟清淮更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當昨晚在車裡,那個女人震驚地瞪着一雙好似會發光的眼睛看向自己,後面連老師的墨寶都忘了要走的時候,他便猜想,她也許會拒絕這樁婚事。
“好。”離起飛還有一個小時,孟清淮不想耽誤行程,隻好先應了下來。
黑色商務車從深水灣出發,途徑麗海堤岸路時,孟清淮伸手按下車窗。
清晨的熨波州海面反射着粼粼波光,風吹過時,遊艇的桅杆随風輕輕搖曳。
這裡是香港最大的天然良港,許多富豪的私人遊艇都停靠在此
孟清淮凝神看了片刻,不知想起了什麼,微頓,拿出莊佳儀給他的便簽。
他照着上面的數字一個個按下,撥出後等了半秒,卻聽到“您撥打的電話暫時未能接通”的提示。
孟清淮一直都不喜勉強。
做生意是,結婚更是。
或許是天命使然,對于一個不願意聯姻的女人,這本就是一通不必要撥出的電話。
孟清淮沒再強求,收起手機。汽車很快穿過早間繁忙的車流,到達香港國際機場。
孟家有三個孩子,老大孟清淮清冷穩重,老二孟梵川玩世不恭,老三孟聞喏是家裡唯一的女孩,是全家的掌上明珠。
三兄妹每個人18歲的成年禮物都是一架灣流飛機,香港又是母親莊佳儀的家鄉,孟清淮時常在兩地飛,在機場已經有非常成熟且熟悉的服務團隊。
負責對接孟清淮私人飛機行程的機場人員早已在VIP通道候着,見到孟清淮後立刻迎上來說:“孟先生,有位女士說是您的朋友,找您有重要的事。”
孟清淮皺了皺眉。
女士?朋友?
他這次回香港知道的人很少,更别提此刻回程的飛行安排,除了父母和随行的特助,根本沒外人知道。
“她人在哪。”孟清淮邊朝公務樓走邊問。
“我們不确定她的身份,暫時讓她在您的貴賓室等。”實在是女人的氣質太出衆了,就算帶着遮住整張臉的墨鏡口罩,也讓人無法把她往什麼危險分子的方向去想。
就算想——幾個地服私下也是朝着大少爺和某個女明星的隐秘戀情這個方向去揣測。
走專屬通道很快就到了孟清淮常用的貴賓室,他原本可以略過直接去停機坪,但經過門口的時候,孟清淮腳下還是停了一頓。
他在香港沒有什麼女性朋友。
如果非要說有的話,那位昨晚才見面的未婚妻,會不會勉強算?
地服人員很有眼力地幫他打開門,門推開,一道纖細靓麗的身影落入眼底。
聽到動靜,女人也轉過頭。
她獨自站在窗口,長發不似昨晚那樣精心打理,此刻随意垂在背後,卻多了一份慵懶感。
也難怪機場無法确定她的身份,墨鏡加口罩幾乎遮住了整張臉,誰還能認出她——
就是那位高不可攀的官家大小姐。
孟清淮眼底微不可察地閃過波動,淡淡朝身邊的人說,“去機上等我。”
“好。”
一衆人消失在候機室,孟清淮面無表情地走進去,關上門。
房間裡蓦地多了一絲平靜的壓迫感。
似乎是一種被輕易看穿的狼狽。
果然,還沒等官穎棠拿腔作調,孟清淮已經喊出了她的名字:“官小姐找我有什麼事。”
官穎棠:“……”
這個男人當初能在學校叱咤風雲不是沒有理由的。
官穎棠平時演戲演多了,此刻倒也從容,她淡定地摘下墨鏡口罩,朝孟清淮微微一笑,“你的私人飛機上,介意多一個人嗎。”
孟清淮皺了皺眉,顯然不太明白官穎棠在說什麼。
“官小姐的意思是?”
“我和你去北城。”
“……”
“結婚。”官穎棠望着他,平靜也笃定地說,“就今天。”
孟清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