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年十八歲,剛從高中畢業,數個月前還隻是一個蹲在街頭等着下一期漫畫連載的少年,身上哪裡有成年人的影子呢?
許多小孩兒都夢想着長大,殊不知當小孩兒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我……”路明非張了張嘴,最終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小聲說:“我來幫你。”
清理完白骨,他們看到了亞紀口中所說的“活靈”入口,阮雨鈴揭開真空管,裡面裝着‘鑰匙’的一毫升鮮血,隻有這種高純度的龍族血統才能打開青銅城的門鎖。
她将血小心地抹在人臉的唇上,那雕像瞬間動了起來,緩緩張開巨口,露出裡面一條綿長的滑道,湖水湧了進去,引發了水龍卷。
阮雨鈴覺得自己好像在洗衣機裡旋轉,随着滾筒無序地翻滾、抛擲。
循着光亮,他們最後進入一間小屋,也是由青銅鑄造的。發出亮光的是桌上的一盞小燈,宮女跪坐捧燈,神态恭謹。
“長信宮燈!”
阮雨鈴眼睛亮亮的:“曆史學的不錯嘛。金縷玉衣也是在中山靖王劉勝的墳墓裡出土的。好可惜,不能像遊戲裡收集藏品一樣拿起來仔細看看,更不能帶走。”
雖然心癢難耐,可她還有理智,知道不能随便亂碰。不像某些人,明明膽子那麼小,見到奇怪的東西卻敢直接上手摸。
“你真當自己在玩遊戲呢?宅女屬性大爆發……哎呦!”他的腦門狠狠接了一棒槌。
“通訊線斷了。”阮雨鈴說:“要是諾諾師姐在這裡的話,說不定可以看到龍王本人呢!”
路明非撓頭:“怎麼看?”
“她的能力是側寫,常應用于刑偵領域,幫助警方勾勒出犯罪嫌疑人的大緻輪廓。簡單來說,就是通過觀察和分析,站在目标的立場思考事物,推斷他的心理狀态、行為習慣。”
“哦哦。”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龍王長什麼樣我一點都不好奇。事不宜遲,我們還是把炸彈丢下趕緊跑路吧!”
阮雨鈴“嗯”了一聲,拿出裝備部給的黑匣子,放在桌子上,露出裡面色彩缤紛的導線。她擰動黃銅圓盤,設定好倒計時,直到看見閃爍的紅點,才後撤幾步,用眼神示意他離開這裡。
他們原路返回,重新浮在水中,卻發現本該斷在外面的通訊線不見了。
她猛地擡頭,看見象征着龍王諾頓的青銅禦座崩塌陷落,臉上裂開一道道細紋,像是蜘蛛的網。它沉重的身軀如同失去支撐的山巒,以一種不可阻擋的姿态凋落,發出不甘的嘶吼。
一晃眼,世界恢複了原樣。
“阿靈!”路明非站在身前,兩隻胖嘟嘟的胳膊交叉着晃呀晃,試圖吸引她的注意。
言靈·先罪!
“不好了,青銅城要塌陷了!”阮雨鈴抓住他的手,帶着他向下鑽,“跟緊我!”
她像一條敏捷的劍魚,在水中埋頭猛紮,青銅管道猶如呼吸般開開合合。
正如她所說,仿若天崩地裂一般,地震般的轟鳴從四面八方洶湧襲來,帶着排山倒海的氣勢,穹頂簌簌落下尖銳的碎片。
他們就在這迷宮般錯綜複雜的通道間穿梭,黃金瞳不滅,好像開了自動尋路,沒浪費每一分每一秒,更不存在走到死路的情況。
“你這能力還真變态,不去買彩票真是白瞎了!”路明非大喊。
“閉嘴!”
又不是沒有代價,過度的能力透支讓她的體溫極速流失,殷紅的血從鼻腔滑落。
他們就要死在這裡了麼?她想。
和喜歡的人一起葬在海底,變成學院裡英烈牆上的兩個方方的相框。
“我不行了……再這樣下去會暈過去。”阮雨鈴握緊他的手,“如果我失去意識,你不用管我,膽子大點,自己逃命,知道嗎!”
“你在胡說什麼,我不會丢下你!”路明非急得要哭了,他第一次這麼憎恨自己什麼都不會。
如果是凱撒,必定會說些拉風的話,比如什麼“有我在就夠了”,然後抱着她勇猛地破開一切險阻,重返摩尼亞赫号,被衆人簇擁着歡呼慶祝。
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蒼白的承諾在她耳中,比任何情話都動人。
“Black Sheep Wall!”
“什麼玩意,你打星際打入魔了麼?”阮雨鈴氣若遊絲地說。
她很快說不出話了,因為紊亂的電流聲在耳機裡回響,芬格爾的呼叫傳了進來。
這也行?
她用盡力氣怒道:“你才是變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