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鑄就的天穹頂端是一株巨樹,分支衆多,枝繁葉茂,大的猶如蒲扇,小的則似翠玉,圖案複雜而又緊密,鬼斧神工。
阮雨鈴想到了三星堆博物館裡見過的青銅神樹,學者們解讀那極有可能是神話裡的建木神樹,在《山海經》裡亦有記載:“有木,其狀如牛,引之有皮,若纓、黃蛇。其葉如羅,其實如欒,其木若蓲,其名曰建木。”
傳說建木是溝通天地人神的橋梁,伏羲、黃帝都是通過它來往返人間的。
這裡不是寝殿,而是古代人朝觐龍王的地方,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神殿。
“這是葉勝和亞紀來過的地方。”曼施坦因教授看着他們頭盔中的攝像頭傳過來的畫面,不放心地說:“你們能找到路麼?要不要我聯系後勤部?他們應該還記得。”
“怎麼還沒到啊!”路明非感慨一句,“當然要了,在這種地方迷路可就死定了!”
“青銅城的地圖不是你解讀出來的麼?”阮雨鈴不解地戳了下他的頭盔,“怎麼現在又要抱别人大腿啦,靠自己不好麼?”
“話是這麼說……”他有種作弊玩家被當場抓包的感覺,“多點幫助,也是多份保險嘛。”
“有道理,我這就聯系他們。”曼施坦因點點頭,在控制台上輸入一串指令,聯絡電話打到了卡塞爾學院的後勤部。
“亞紀,你的電話。”一身純白防護服的研究員把響鈴的電話遞給忙碌的亞紀,貼心地打開免提。
酒德亞紀正戴着防塵手套,檢查特制的武器。她負責日常器械的維護,葉勝則投入科研項目,開發新型的煉金設備。
後勤部的工作比起執行部輕松不少,至少不用直面與生死相關的危機了。
“行動還順利嗎?”大概了解情況後,酒德亞紀用甜甜的聲音向他們緻以問候。
路明非說:“こんにちは!(你好)”
忽略他略顯蹩腳的發音,亞紀同樣用流利的日語熱情地回應了他。
“挺順利的。”阮雨鈴說着,将攝像頭的準星對向神殿的每一處地方,方便她在另一端能夠看清楚。
射燈的光柱如同一柄沐浴聖光的劍,斬破黑暗,清晰地勾勒出此間的場景。
“看見那汪幽藍色的湖泊了麼,就在雕像的正下方。從那裡下潛,到底部會有一個‘活靈’鎮守,打開門之後就是寝殿。”
“葉勝呢,沒和你在一起麼?”
“他在科研部的實驗室呢。”
提到愛人的名字,酒德亞紀露出甜蜜的笑容,她摘下手套,左手的無名指上有一枚閃耀的鑽石婚戒,是卡地亞的Solitaire系列。
Declaration d'Amour,真愛誓言。
“說個好消息,我們訂婚了。時間定在三月初,那時候學校正好放春假。”
“哇,我也能去麼?”路明非像個好奇的孩子,他有點羨慕,羨慕他們能夠經曆生死,堅定地走向彼此。
希望有一天,他也能像浪漫的肥皂劇裡演的那樣,單膝跪地,送上一支紅色玫瑰,把閃瞎眼的鵝蛋大鑽戒戴在誰的手指上,大大方方地宣布,“這是屬于我的女孩。”
“當然了,我們會給所有人發請柬。”
“走吧。”阮雨鈴率先鑽入水中,這是一片死水,沒有任何生物存活。
四周死寂沉沉,隻有自己的呼吸聲深一下淺一下,孤獨就像是黑夜裡的雪花,鋪天蓋地而來。遊着遊着,她突然停下來,仰頭看着那個滑稽的輪胎人慢慢下潛到和她同樣的深度。
“怎麼啦?”路明非見她停下不動,疑惑地問。
“沒什麼,就……等等你。”她輕聲說。
他感動極了:“阿靈,你對我可太好了!”
溫情還沒持續半刻鐘,他又大聲慘叫起來,随即緊緊地抱住了她,說什麼也不擡頭。
“どうしたの?(怎麼了)”
“怎麼了?路明非,回答!”
所有人都緊盯着屏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水底是無數森然的白骨,在水中靜靜地陳列着,空洞的眼睛無聲地凝視着闖入者。
“這不就是古墓麗影裡的情節……”阮雨鈴非但不害怕,甚至還高興地笑了,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能親自見識到遊戲裡才能見到的畫面。
路明非抱着她不撒手,撒嬌似的哼唧:“不管不管,我也玩過,哪有那麼誇張!這龍王真是個人物,來一個吃一個,這得吃多少年?而且吃人還吐骨頭,怪講究的。”
“入口被壓在下面了,必須把這些骷髅挪開才行。”她無情地把他推開,“你要是害怕,就在旁邊等着,别亂跑哦,小心深水怪獸一口把你吃掉。”
“你哄小孩兒呢!”他說。
她反問:“怎麼,你不是小孩兒?”
路明非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