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裡,周盼從山下的私塾裡聽到了不少情報。
冠山甚有文人緣,俨然已成為天下讀書人心中夢寐以求的求學聖地。
究其盛名,皆與冠山山長是分不開的。
山長為人嚴謹,且壯志宏圖,一向教導學子要「咬得菜根,則百事可做」。為讓書院學子專心向學,山長勢要摒棄一切分散學習注意力的因素。
所以把書院開在這深山之上,所備飲食也素來清苦,更無甚鮮肥滋味。
周盼食攤開在此處月餘,她也逐漸發現,來她食攤上的皆是一些平民子弟,大錢沒有,清苦飯食又吃不慣,才會花些小錢來她的食攤上改善飲食,不然,贈給周盼的那袋子錢哪需那麼多人湊!
而書院裡的那些富家子弟則不必如此,他們身邊一應有書童照料一切,就算飲食再不滿意,也自有他們的法子,絕不可能空餓着肚子。
況且,就算他們知道書院石坊外有這麼個食攤存在,也斷是不會喚書童在食攤上買吃食的。
學子們雖不論貧富皆求學于此,同處一院,但高低貴賤如同天塹,若是混雜在一起,難免「有失尊品」。
所以周盼才會如此笃定,那日的公子她今後是一面也不會見到了。
雖指路那天在他身上看不出什麼值錢物件,但周盼看到了書箱裡的東西,雕着細密花紋點了金漆的澄泥硯,主人不可能沒有實力。
那日如若不是在山路上碰巧遇見,而他又被她打量的目光惹毛,他們怕是沒什麼交集的······
“别急,”
回過神,周盼仔細想了想那公子剛才的話,遂寬慰周湯道:“你沒聽他的話嗎?他未必是沖着咱們來的······“
“卑劣手段,什麼卑劣手段!”
鄭源雖不認識面前何人,但并沒有被對方滿身绮繡和強大氣場所吓住。
“哼,”
王懷斬語氣愈加不善:“何須在我面前裝傻充愣,這食攤上的吃食就是證據,如若不是她加了什麼東西,你們會有那麼大的變化?”
“還敢拿孔夫子庇佑來說事,那根本就是假的!”
“假的?怎麼可能,明明是真的!”
“呵,還在裝!”王懷斬嗤笑着看向衆人。
而書生們臉上不見半分被拆穿後的心虛,反而都是一副義憤填膺,怒他亵渎神明的樣子。
這下王懷斬反應過來了,這群人是真的信了那孔子庇佑之說!
“呵!怪我怪我,是我把你們想聰明了,”
王懷斬嘴上十分抱歉,可他接下來的語氣卻愈加陰陽怪氣:
“看來你們這群傻子是真的傻,畫像會說話你們還真信以為真,那是别人假扮的!”
既然不是這群書生,那背後之人還能是誰呢?
王懷斬一一望過去。
“是你吧!”,他一下就轉換了攻擊目标。
“仔細想想,既然他們沒那個腦子,那這種事情也隻有你能做出來。”
“哼,都言字如其人,倒是這菜也如其人!”
王懷斬冷哼,不由想起了那沖擊力十足的卷餅,語氣也愈加譏諷道:
“看似純善,溫柔小意,其實一肚子壞水,這件事最大獲益者除了他們,便隻有你,不止賺得盆滿缽滿,還讓這些傻子們圍着你,一口一個周娘子,你心中很是快意吧!”
說完,王懷斬又把扇子一合:“就跟當日你騙我一樣!”
“你胡說!”鄭源出聲反駁。這也太咄咄逼人了,一口一個傻子的做派也十分令人讨厭。
鄭源心裡不屑,這人臉生,穿着華貴,許是中舍新來的書生。
猜出來人身份,鄭源并沒有因此而退縮。雖書院裡貴賤有不可言說的秩序,中舍生看輕下舍生乃常态,可下舍生看中舍生也未必順眼!
鄭源:“你誣陷我們還不夠,周氏姐妹一介弱質女流,你還要這樣咄咄逼人毀人清白!”
“說的不錯,你才是那陰險小人!”
“我們就是拜了孔老畫像才得到如此庇佑,卑劣的是你!”
“你啰哩啰嗦一大堆,話裡話外那麼大酸味,定然是因為眼紅所以才跑來的!”
衆人對于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奇遇堅定不移。
“呵,我眼紅?”
王懷斬的表情像是聽到了什麼大笑話。
“那倒是說說,我眼紅什麼?”
“難不成我眼紅你們既無家世,也無才學腦子還笨,被個蛇蠍女子騙的團團轉還替她争辯!”
“要證據是嗎?那我現在就給你們!”
王懷斬扭頭稍稍一使眼色,吳大立刻被王斂推了上來。
書生們看着五花大綁的人,又開始竊竊私語。
“這不是書院巡邏的吳大嗎!”
“綁他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肯定是胡亂找個人搪塞咱們!”
“······”
“怎麼,你們怎麼不跪啦!”
“這位,可是這幾日裡盡心盡力,全力庇佑你們的孔老阿!”
王懷斬一開口滿是譏諷之意。
“你少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