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哥翹課吧?可能多兩天他就回來了。”
大宋肯定道,但張元不信,因為曹予恒沒有回他微信。曹予恒從不讓話語落在地上,就算是表情包,也永遠都是最後結束聊天的那一個。
更何況是已讀不回這種不可能在他身上發生的事。
抱着持續的懷疑,他先是找老師問了一次,再随機抓幾個曹予恒的狐朋狗友問一遍,卻全都未果。
堂堂一個四種交際王,卻沒人知道他的蹤迹。
問就說“曹哥能有什麼事”“出國旅行了吧”“人家憑什麼什麼事都要告訴咱?”“朋友莫越界”。
張元自是不認為自己在越界。他隻覺得看透了人間冷暖。
平時跟曹予恒稱兄道弟的,一出事情全都裝瘋賣傻。
他打自心裡唾棄這些人。
最後從近的實在撈不到有效信息,隻好找到南竹雨。
“曹操嗎?他……”南竹雨似乎有消息,他為難摸頭,躊躇很久才一副豁出去的樣子,說:“他被軟禁在家了。加上周末,今天是第三天了。”
張元:??????
南竹雨說,周六那天隔壁曹宅傳出巨大的争執聲,隔天他問曹宅的保姆才得知父子就曹予恒未來出路的事情大吵了一架。
事情的起因要從曹予恒坦白自己的夢想說起。他給曹爸看了自己校慶表演的視頻,但曹爸非但沒有稱贊,反而非常震怒,強烈反對他跟母親走同樣的路,要他專心學習,按照要求考上醫大。
也是那天,曹予恒借着機會把自己糟糕的成績攤牌,表示以自己的本事永遠進不了醫大。因此火上澆油,曹爸嚷嚷着要把他送出國讀金融,鍍金回來接手公司。
曹予恒當然不甘心就此服從,于是兩個人大吵了一架。吵到整個小區都能聽見。
保姆說,小少爺目前被軟禁在家中,除非他認錯,老爺才會放人。
認錯?那哪是認錯?那是認命!
一起跟過來的大宋不明白:“曹哥隻是想學音樂,咋這麼嚴重?他爸是有絕症需要兒子當醫生親自治療?還是公司沒有兒子繼承就會倒閉?太誇張了吧?”
“或許跟他媽媽有關系。”南竹雨聳肩,“他媽媽原來是著名的小提琴家。但是結婚後就隐退了,可能其中發生了什麼事吧,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那我們要怎麼才能将曹哥解救出來?”
“我勸你們不要插手。叔叔再反對曹予恒的夢想,本性也不壞。可能他隻是想吓唬吓唬曹予恒,等人服軟了就放出來了。你們也别太擔心了。”
“是嗎……那好吧……”
張元覺得不好。
他們不知道曹予恒曾遭受過什麼。他被關在地方的不是家,而是可能随時被家暴的魔窟。
但他答應過曹予恒守住這個秘密,便也沒說。隻是默默掏出微信,翻回曹予恒發給他的南竹雨的生日請柬,按照地址打了個網約車。
張元一語不發地離開,南竹雨和大宋也沒多想,畢竟張元從來便是如此,一臉淡漠,不問世事,沉默寡言。直到兩人聽到張元翹課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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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予恒的手機被沒收,家裡又斷網,實在無事可做。
他癱在卧室的大床上,盯着天花闆的星星貼紙盯得出神。
那是爸爸媽媽在他小時候,為了哄他睡覺而費盡心力親自貼上去的。夜晚關上燈,星星貼紙就會發出熒光,營造星空下入睡的氛圍。
後來他每每睡不着,隻要望着一片星空,便能想起小時候父母對他的關愛,在幸福的回憶中入睡。
百試百靈,尤其是媽媽出意外昏迷後。每當想念母親,和發生意外前的和睦家庭,他總會回望這片星空,妄想當下的自己仍在過去。
母親年輕時是一名小有名氣的小提琴演奏家,因為想跟孩子合奏,所以也讓曹予恒從小學習鋼琴。但後來家裡生意漸漸壯大,父親想要她專注家庭和家業,權衡之下,便選擇了從此隐退。
但多年的熱愛怎麼能說放手就放手?于是某一天,母親盡管撒謊也偷偷答應了一個演奏會的表演邀請。
第一次越界,也成為了最後一次。
那場演奏會是她的最後一次演出——回程的時候,她出了車禍,從此陷入昏迷。
醫生診斷母親為近腦死亡,幾乎沒有醒來的可能,勸家屬簽署放棄治療協議,否則隻能等一個奇迹。
當時的父親處于悲痛中,無法接受愛人輕易離世的事實,便選擇延續治療,醫療費用再昂貴他也在所不惜。
母親便這樣,一睡,睡了五年。
或許這就是父親憎惡音樂的原因。
但曹予恒不明白,他不是移情别戀,有了那個小三嗎?為什麼還要惦記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況且音樂跟母親的意外其實并沒有直接的聯系。
那場車禍,就如警察當時所說的——隻是倒黴。
想起自己倒黴的媽媽,曹予恒落下了淚珠。
落池窗忽然發出“咚咚”聲響,他瞬間毛骨悚然,心想該不會有鬼吧?卻也按捺不住好奇心,起身查看。
窗簾被掀開一條縫,一個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現在樓下院子裡。
是張元。
看來是偷偷摸摸溜進院子的,他身上有點髒。
曹予恒打開窗門,走到陽台驚奇地揮揮手,想說些什麼,卻又擔心被監視他的保姆發現,于是折返回屋裡,在A4紙上寫下,折成紙飛機送出去。
張元接下紙飛機,打開查看,接着從褲兜裡掏出随身攜帶的那支筆,在紙飛機上回複後,又折回去往上扔。
不曉得跟籃球有沒有關系,紙飛機穩穩落在了二樓的陽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