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盯着程盼後腦勺，天空沒有完全黑透，程盼在前面沉默的走着，這朋友今天還是一身綠......延年益壽啊，老烏龜。
這個點兒正好下學，校園裡多了很多來回跑着的私家車，他正想往路邊躲一下，程盼停下腳步，回過頭走到他身側，外側。
“你......”餘生側臉看着他，沒好意思問你是在替我擋車嗎。
不過程盼倒好意思答。
“我買了校園險，”程盼說，“走裡面吃虧。”
“哦，”餘生扯了一個苦笑，“真是謝謝您了。”
我唯一的朋友。
餘生和他的朋友回到家，程盼同學依舊邀請他回家吃飯，沒等他拒絕，程盼阻止了他：“我媽包了餃子，她沒在家，我一個人吃不了。”
“那走吧......”餘生是真餓了，又或者邀請他的人是程盼。
今天程盼家也有股茉莉花香，跟自己房間一樣，看來程盼媽媽是個挺熱愛生活的人，裝扮的家裡和兒子都香。
不過他要有程盼這麼個兒子，他也熱愛生活，乖巧懂事兒成績好，長得還......嗯，一般。
他走到沙發坐下，把整個人窩了進去，果然很軟，不出他諸葛餘生所料。
茶幾上還擺了小零食，沒看出來啊，程盼喜歡吃零食？小時候也沒見他怎麼吃啊，長大還愛吃零食，奇葩。
隔壁水果盤裝了幾個青紅蘋果，他還挺喜歡吃蘋果，一種放置許久，還能啃的神奇果子。
但在别人家隻能忍忍啰～不吃。
他又轉頭看着程盼......程盼還在脫鞋。
......牛逼啊，老年人。
他當然不會脫鞋，沒這習慣，反正程盼也不會說什麼。
“桌子上有吃的，随便拿。”程盼走過來看着他。
“嗯。”餘生應了聲兒，依舊保持客人矜持身份。
程盼也沒繼續勸，把手機放在茶幾上，走進了裡面廚房。
沒一會兒，手機響了幾下，有人發了微信，餘生聽着響動，一聲兒兩聲兒......五六七八|九十聲兒。
......響這麼老半天，啧啧，程盼這老色狼，肯定在跟姑娘聊天。
也不知道程盼有沒有喜歡的姑娘，倆人一聯系上還沒來得及寒暄，就開始補課了，他對程盼私生活方面可謂半點不知。
不過程盼這款沉悶型學霸，應該是注孤生那種存在，待一塊兒真能把人憋死，也就他脾氣好願意忍受程盼。
手機安靜了一會兒，又開始震動，屏幕也一直亮着。
餘生其實沒想看，但這視角實在太方便他窺探秘密，雖說他很盡量不去注意茶幾上的手機，但一直在響......
好奇心害死貓啊喂！
......算了，蓋上吧，他探了半個身子伸出手把手機反了面兒蓋在茶幾上，然後繼續發呆。
這呆發的不認真，他腦子炸開了煙花，剛剛不經意間還是看到一句話。
李為國那蠢貨發的。
——喲，連周五都要上晚自習的三好生，逃課了？
餃子煮的很快，空氣裡飄了白菜豬肉和韭菜雞蛋味，餘生吞了兩下口水，故作矜持的繼續端坐着。
過了會兒，程盼端了兩個容器出來......一個碗，一個盆。
“......”
“餃子太多，”程盼看着他，和那個盆，“辛苦你了。”
“嗯......”餘生尴尬的點了點頭，“坐哪吃？”
“餐桌。”程盼回了一句，轉頭把容器放在身後的餐桌上。
餘生站起來慢吞吞的走過去，其實他挺舍不得那沙發......
程盼把盆放到他面前後，開始自顧自吃餃子，還是一句話不說，跟個半路失聲的啞巴一樣。
無聊，吃飯不說話，還吃這麼慢，奇葩。
餘生也跟着坐下開始吃餃子，程盼不說話他也不好說什麼，也不可能沒話找話，問一句你為什麼要逃課吧？
他沒那麼無聊，也許程盼腦子抽筋了。
他抱起盆，低頭看着這盆餃子，盆裡是混合餡兒，聞着挺不舍得吃，從小時候起，不論什麼時候吃餃子，他總覺得有團圓的味道，家裡出事後，他就再沒吃過，他一直覺得餃子要跟自己家人一塊兒吃。
......不過别人請客，有什麼吃什麼，别挑。
記憶中程盼媽媽還是找他媽媽學習的包餃子手藝，這算吃着媽媽的味道了吧......
媽媽包的餃子很好吃，可惜媽媽懶，包了兩個就換老姐，老姐也懶，于是就剩他和老爸，一頓餃子吃下來，全家人都累的半死，每個人都得幹活。
果然......沒事别吃餃子，容易想多。
他吸了吸鼻子，沉默的撿起一個餃子放進嘴裡，不是媽媽的味道，也不是團圓的味道。
......但好好吃。
就是有點兒鹹，也不知道為什麼，程盼放了海水......
“餘生，”程盼輕輕喊他一聲，低聲說，“鍋裡有湯。”
“......嗯。”餘生點了點頭，低着腦袋走進廚房，用手背抹了一把臉，和臉上的......淚。
靠，被程盼看出來了，餃子湯......丢臉丢到姥姥家了。
一頓餃子沒耗多少功夫，餘生塞完最後一個停了筷子，他剛默數一下，大概吃了得有三十來個......這三十來個，都不知道相當外面多少，一個賽一個大，有媽的孩子果然不一樣，餃子包的跟大包子一樣。
其實開始他是想矜持，但他後來發現對面的人根本連頭都沒打算擡起來，于是他就露出了本來面目......吃目。
他看着對面依舊沒擡起頭的程盼，程盼正在小口小口吃碗裡餃子，斯文至極。
而斯文至極的根本意思就是拖拖拉拉......
他有點兒驚訝于自己居然沒有發脾氣。
果然吃人嘴軟......
二十分鐘後，對面終于放下了碗......餘生感覺自己看程盼慢慢吃飯都又看餓了。
程盼慢慢擡起頭看着他，盯着他眼睛看了一會兒，就在他以為程盼變化石的時候，程盼淡淡說了一句：“你洗碗。”
“我靠......”餘生愣了愣，簡直想吐了這盆餃子。
程盼家廚房挺大，冰箱也是雙開門，也不知道裡面有沒有西瓜，大夏天和西瓜最配，餘生決定打開看一下。
于是......
冰箱裡不僅有西瓜，還有酸奶純牛奶各種奶，急凍室裡還有各種各樣牛排豬排，這排那排，以及塞都塞不下的凍貨。
這這這！這啥家庭啊！
看來程盼沒說謊，他是真吃不了。
一點兒不謙虛，這麼多，也就他能吃，程盼媽媽介不介意多個兒子啊喂！
餘生關上冰箱門，轉頭走到洗碗池開始洗碗，一碗一盆一鍋倆筷，這麼多......程盼也不怕遭天譴，哪有讓客人洗碗的！
他擠了點兒洗潔精倒在手上，有些煩躁的邊摔邊洗，廚房一股淡淡的茉莉香，程盼哪是煮餃子，把自己煮了吧。
“操！”餘生皺着眉，“吃幾個破餃子就讓我洗碗？狗操的尖子生......成績好會算賬了不起！”
出去的時候，程盼正窩沙發上看武林外傳，且看的全神貫注，真會享受啊，他洗碗，你在這看電視劇。
而且這都多少年前的電視劇？程盼果然是個老年人。
深呼吸一口氣，他朝着沙發空隙走了過去。
程盼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頭。
“我回去了，”他看着程盼，“今天謝謝......”
“我送你。”程盼打斷了他的話。
“不用了吧，”餘生皺着眉，“就在樓下。”
“吃多了消食，”程盼沒給他拒絕的機會，關掉電視站了起來，邊走邊說，“順便送你。”
順便？
我看你就是閑的。
餘生在心裡說了一句，跟在程盼後面。
一路還是沉默，幸好樓梯短，沉默着到了樓下，程盼轉頭看着他，揮了揮手：“拜拜。”
“拜拜......”其實餘生有點兒無語，拜拜，他也就小時候或跟老姐會說這倆字兒。
......這尖子生還挺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