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子并不尖銳,彩帶又十分柔軟,卻叫她輕易劈做兩段!
她松開手,斷裂的彩帶悠悠飄落到地面,在門前劃開一道界限。
秋白鹭說:“敢有擅闖者,有如此帶。”
外面衆人的腳生了根似的立在原地,再也不敢向前挪動一步。
僵持片刻,裡面忽然也喧嘩聲起,秋白鹭回頭,原來是一群人簇擁着一位頭戴冠翎的麗人從後台出來。
不料樓裡樓外的人都發瘋似的高喊起來:“瑛老闆!瑛老闆!”還有人抛出了手上的珠串,高聲嘶吼着:“瑛老闆!看看我!”
眼見場面就要失控,秋白鹭拉着小易,拿刀強硬地撥開人群擠到馮瑛俠面前。
人潮之前,并沒有多餘的時間叙話,秋白鹭與馮瑛俠相視點頭,把小易交到她手裡,自己把他們兩人護在身後,驅開人群往後台穿行。
簇擁在馮瑛俠身邊的戲班衆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露出驚懼之色,馮瑛俠冷聲喝道:“慌什麼!慢慢往後台退!”
幾個身體結實的挺身而出,斷後攔住人群,大吼着:“諸位落座,下一折立時開場!”
瘦弱的都跟着馮瑛俠,一邊阻攔左右的人群,一邊跟着往後台躲避。
好在今天秋白鹭在場,戲班衆人又反應快應對得體,最終還是順順利利地退回到後台。
前頭催的緊,戲就要開場,他們站在原地定了定神,認得秋白鹭的都上來打了個招呼,便紛紛去換戲服勾臉了。
馮瑛俠全身上下都早已打理妥當,因此任由他們去忙去亂,自己和秋白鹭坐到一旁:“這就是小易?”
小易點頭:“是,瑛老闆。”
馮瑛俠怔了怔,笑得頭上的翎子撲簌簌抖動:“你叫瑛老闆倒是怪怪的呢。”
她纖指一擡,指向秋白鹭:“你娘親與我姐妹一般,你還跟着外人叫什麼瑛老闆?叫我瑛姨就是了。”
小易嘴甜地喊了一聲“瑛姨”,又誠心地誇贊:“瑛姨真美,今天我算是知道什麼叫傾國傾城啦。”
秋白鹭嘴角勾起,看馮瑛俠拿袖子掩住臉吃吃地笑。
馮瑛俠笑罷了,和秋白鹭說:“原本約好要你看我燕都首演同心鸾,你晚來一日,錯過了頭兩折,我本來十分生氣,隻等你來了,要好好發作一場。”
她捏了捏小易的臉蛋:“全看在侄兒的面子上,饒過了你!”
小易沒反應過來,呆在原地,羞得耳朵根都紅了。
馮瑛俠又是大笑。
忽聽得一個聲音喊她:“瑛老闆,到時辰了!”
後台陡然忙亂起來,馮瑛俠也收了笑,高聲:“這就開場!”
聽了她發話,鼓師琴師忙忙地掀開簾子出去了。
她沖秋白鹭匆匆交代:“第一排給你加了桌兒,去坐。散了戲不急走,後台來,我請你吃飯。”
秋白鹭點頭,她又道:“今日演的是折芙蓉、鬧婚堂兩折,此後每日兩折,一新一舊摻着演,後頭的你也看過,我不求你每日來看。隻有末兩折,思歸巢和老君憐,是紫英班自己的續作,聽了你的指點才寫得,洛邑一演成名,一路演到燕都來。你一定要聽。”
秋白鹭一時驚詫,卻也鄭重答應下來:“你放心,這回必定不會誤。”
扮魚妖的已經上台去了,馮瑛俠站在台口整裝,點了個小丫頭帶她們母子二人去入座。那小丫頭來了,秋白鹭低頭一看,原來正是看門那個咋咋呼呼的女孩子。
她這會兒倒是十分乖巧伶俐的樣子了,帶着她們從小門出去,繞路回到了前頭。倒也有人注意到了她們入場,隻是台上瑛老闆唱腔婉轉,叫人心醉神迷,也顧不上理會她們這能出入後台的幸運兒了。
小丫頭帶她們坐下,粉團兒似的一張小臉,笑起來十分可愛:“我是小喜,夫人有事喊我。”
說罷就回去了。
台上馮瑛俠扮的彩鸾撚着翎子唱:“天上仙藥風雲凜,人間靈粹也難尋。隻恨他火煞不解痛難禁,我這廂為積仙功苦沉吟。“
小易悄悄拉住她的手,小聲問:“怎麼還有神仙啊?”
秋白鹭目光平靜:“自前朝起,神仙妖鬼的戲十分受人追捧,這出戲也不能免俗。”
還不待秋白鹭多解釋,身後探出來一隻手,捏住小易的肩頭,湊過一張臉來瞧了瞧小易,嬉笑道:”原來這就是小易弟弟。“
秋白鹭顯然早知道她來了,瞥她一眼,轉頭向門口的天市先生輕輕颔首。天市挑眉一笑,拱手離去了。
越靈馥坐到桌子旁的餘座上,舒一口氣:“沾了鹭姨的光,叫我蹭上了紫瑛班的戲。”
小易隻覺得眼花缭亂,出宮來一路碰上許多人,各個都和母親相熟,這個是叔叔那個是姨母,眼下又突然冒出了個姐姐。
“……娘?”
秋白鹭聽懂了他想問的:“不錯,是你越姨母的女兒,越靈馥。”
她補充道:“她使得一手好劍。”
小易第一次聽到他娘誇人劍術好,眼睛一下子亮了,親熱地喊道:“靈馥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