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秋白鹭的面子上,越靈馥看這小孩越看越順眼,在“小易弟弟”面前拿起了姐姐的架子。
台上還在念白,她瞅了個空給小易講劇情;“這男人是個大将軍,中了埋伏,又恰好碰上精怪鬥法,受了重傷,本來要死了,好運碰上了來看熱鬧的雀妖彩鸾。彩鸾見他氣運所鐘,就把他給救了。但他火煞入體,需要一味靈藥來解,彩鸾帶他來到望月湖,想要折取月芙蓉。”
台上魚妖再次出場。
小易已經看懂些了:“這魚妖也是來搶月芙蓉的!”
越靈馥點頭笑:“對,這折是武戲,打得花裡胡哨,最好看!”
台上開唱,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聚精會神地凝望台上。
前年重傷時候,秋白鹭就寄住在紫瑛班,早把這出戲聽了二三十遍,已經聽得厭了。
因此,她留了一分心神,甯都平剛一走近就立時發覺。
阆山掌門甯都平是個看着不過三十許的中年男子,颌下微須,容貌清癯,身着道袍,腰間配着一柄長劍,劍穗随着步伐輕輕飄蕩。
内家高手大多駐顔有術,甯都平更是當世一流。
事實上,甯都平年近五十,隻比秋白鹭的父母略小幾歲,當年秋白鹭也稱他一聲甯叔叔。
甯都平向秋白鹭微笑,手向門外一擺。
秋白鹭點頭,悄悄起身,不驚動專心看戲的兩人,随他出門。
走到門外,甯都平拱手道謝:“我聽小越說你在這裡,就自作主張跟了過來。多謝你傳信之恩。”
“本該我去拜望的。至于傳信,甯掌門不必客氣。”秋白鹭含笑道,“從前多蒙前輩照料,如今有幸答報,實屬本分。”
話雖這麼說,兩人卻都知道并沒有什麼“照料”。當年秋白鹭之父秋野橫死,庇護秋白鹭的是薛九烏;她闖蕩江湖的時候,追殺她的正是阆山的姻親萬劍山莊。
甯都平是她父親的舊友,但“照料”大約僅限于不曾跟着萬劍山莊一起追殺她而已。
秋白鹭這樣說,已是有意拉開距離。
甯都平聽了她的話 ,尴尬地輕咳一聲,又道:“昨日我收到鴻兒一封書信,着意講了魔教有意搶奪彩衣劍,又聽他說你已經與魔教中人交過手了。自從六年前關山比武以後,中原武林再沒有正經和魔教過招,對他們的路數早不熟悉。這次來見,是想請教一二。”
原來宇文鴻已經給甯都平傳過信。
秋白鹭搖頭:“雖說是碰見了魔教的人,但掌門問我魔教現在如何,我也答不出來。”
“那一日燕都城外遇到的魔教教徒,并不是尋常教徒。想來是什麼長老之子,護法之孫,劍招精妙他卻不會使,是個鑲金嵌玉的草包。我雖勝了他,卻并沒有見識過魔教的路數。”
甯都平皺起了眉頭。
秋白鹭又道:“還遇上了左護法沈妙金,帶了那草包的屍體走。隻是她常往中原來,各派也都熟悉她的路數,不需我多言了。”
甯都平道:“她算是下一輩的翹楚,主要勝在兵器詭異。小女也曾和她交過手,卻是遠不及她。”
秋白鹭腹诽,阆山後繼無人,甯清月更是三腳貓的功夫,怎麼好和沈妙金比?
秋白鹭好奇:“任憑魔教這些人是什麼路數,在您這裡也不是一合之敵。如果要問的是沈教主——”
甯都平搖頭:“我不問他。”
天下武學正朔,一在阆山,一在天麓。自從十五年前森羅山一戰之後,就是他們并稱為武林魁首。
這兩人怎麼能向别人探問彼此的武學呢?
秋白鹭了然:“掌門還有别的要事嗎?裡頭兩個孩子還在聽戲,我放心不下,要先走一步了。”
甯都平這才回想起和秋白鹭同坐的人。
越靈馥,還有,一個約莫十歲的小孩?
“莫不是小公子?”
“正是犬子。”
甯都平起了興緻:“徐多意的孫女,秋野的外孫,哈,下一代江湖也許就是他們這些年輕人的了!我也去見一見他們。”
等再回到台前,那魚妖已經奄奄一息倒在台上,彩鸾舉着朵粉蓮花喂給了受火煞之毒的黃道昭。
小易興奮得滿臉通紅,連連拍掌叫好,一旁越靈馥也眉眼彎彎。
回來時候,甯秋兩人都沒費心掩飾身形,而小易這才發現了秋白鹭居然離開過。
越靈馥倒是中途就發現了秋白鹭離開,想她或許是有事做,并沒有聲張。
此時見甯都平也随秋白鹭回來,并不驚訝,站起身來一禮:“甯掌門。”
小易跳起來,奔到秋白鹭面前,牽住她的手:“娘,這是哪位伯伯?”
伯伯?并不是伯伯。
秋白鹭介紹:“這便是阆山派掌門甯都平甯大俠。他與你外祖父是舊友,你就跟着靈馥一起,稱一聲甯掌門吧。”
小易聽話喊了一聲。
甯都平含笑點頭:“這孩子乖巧伶俐,實在可愛。秋兄弟也算是後繼有人。”
秋白鹭不語,越靈馥也并不接話,小易一雙眼睛骨碌碌地轉,隻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