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模糊了雙眼,那背影也跟着越來越模糊,彷佛加了層高糊的濾鏡。
喻希怕下一秒他就會消失不見了,快步跑上前去,想要抱住他,用盡全身力氣喊道:“孟籌!”
鋼琴手順着喊聲回頭,喻希再次看到了那張陌生的臉龐——是陳淼,那個鬼魂。
“怎麼是你?”喻希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原本心中燃起的希望瞬間黯淡了下來,她嗓音暗啞,“都是騙我的,我以為他願意再來看我的,我以為他會願意來夢裡見見我,我以為他不會抛下我。”
“全都是我以為的,都是我自以為是!”她聲嘶力竭的喊着,發洩着對孟籌不願再來看她的所有怒火。
“我不怕鬼,我什麼都不怕。”喻希說着蹲在地上,臉埋在□□,失聲痛苦了起來,“我不會怕他,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
“隻要是他就好,為什麼老天連我這唯一的一點幸運都要奪走?”
陳淼跟着蹲下身子,視線和她持平。
這一次,他終于握住了喻希的手腕,誠摯的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借他的聲音來唱這首歌的。”
“是他囑托我要這麼做,他說他沒辦法來你的夢裡,隻能讓我代替他,給你唱這首歌,希望你能……”
陳淼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喻希打斷,她死死的握住他的小臂,慌不擇路的問:“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叫孟籌?他是不是叫孟籌?”
在她迫切等到一個答案的神情中,陳淼點了點頭,“是他。”
明明早就知道了答案,然而聽到他說出後,喻希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一瞬,她揚起一絲笑意,“我就知道,他一定會回來看我的。”
“他有沒有什麼話要帶給我?”
陳淼道:“他說希望這首歌可以讓你繼續振作起來,病痛的折磨都挺過來了,這些小風浪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定都會有一個好的結果的。”
“不能陪你一起面對,他很抱歉。”
喻希一邊聽着,一邊連連點頭。
“那……”她還想要再問些關于孟籌的事情,出租屋的牆面開始坍塌,地面裂開陷落,陳淼和那架鋼琴也不見了蹤影。
出乎意料的是,她沒有落入無邊的黑暗,而是跌入了希冀的光亮中。
夢醒後,喻希大口喘着氣,眼角溢出的淚珠還挂在眼角,她慌亂的起身,将遊船客房四處尋了個遍,怎麼也着不到陳淼。
夢裡沒辦法問,現實裡也問不到。
就好似一切都是假的,連這幾天能看到陳淼的事也是假的。
陌生的客房中沒有任何能夠證明陳淼存在過的痕迹,晚間不時傳來水花翻湧、拍打的聲響,周遭再無人語。
霎時間,喻希覺得有小話痨陳淼這個鬼魂在,有時候也挺好的,至少她不會在夢醒後,這麼寂寞、空洞。
“你還在這裡嗎?”喻希朝着房間一腳輕聲試探性的喊,“陳淼?”
半晌過去了,寂靜無聲,沒有任何回應。
她接了杯熱水,酒醒後,頭隐隐傳來一絲疼痛。
喻希握緊水杯,溫度順着掌心蔓延至心間,在低溫的夜裡給了她些許安慰。
想到有一個人也能證明陳淼的存在,喻希趕忙拿出手機,點開與梁醫生的對話框,顧不得屏幕右上角0:21的時間提醒,她果斷的問:[梁醫生,我前幾天有沒有跟你說過,我能看到一個鬼魂。]
對面的梁醫生格外的敬業,在五分鐘後,回複道:[你是說過,你現在還好嗎?]
看到這一條回複,喻希更加确信,陳淼就是存在的。
她确實能看到陳淼,那孟籌一定也是在另一個世界看着她,一直挂念着她,沒有喝了孟婆湯把她忘了。
想到這裡,喻希将手機放在心口,這麼多天壓抑的情緒得到了緩解。
方才夢裡的鋼琴聲一直回蕩在耳邊,她想起了高中兼職中暑被孟筠送到醫院後,得知是他救了自己,喻希答應了他一個要求,就是去看一場他的鋼琴比賽。
他和孟籌一樣都學鋼琴,不過孟籌是因為熱愛,而他是為了能和孟籌待在一起。
喻希會去學校琴房靜靜的聽孟籌彈琴,而他正是知道,學習鋼琴,隻為了能和喻希多待在一起一些時間。
或許這樣,她也會像看孟籌那樣看着他。
而喻希記得清楚,那次鋼琴比賽不止是孟筠參加了,也是孟籌參加比賽晉級的日子。
可她為了答應和孟筠的邀約,隻在台下,給孟筠一個人加油鼓勁。
到現在,她都沒辦法忘記那個場面,以及少年人做出的瘋狂舉動,也正是因此,她對孟籌又多了一些不一樣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