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雨幕中穿梭,喻希看着一旁的鬼魂,他安安靜靜地坐着,沒了剛才在墓園時的喋喋不休,隻是盯着車窗外,出神的看着窗外的雨滴。
奇了怪,她竟在一個鬼魂的臉上看到了傷心,那種無助的破碎感不亞于,當她得知孟籌去世後的無助、痛心。
或許他是一隻孤魂野鬼,隻是為了搭車下山去。
可他為什麼不直接飄下去?這不是比坐車要快的多。
喻希心裡想着,攥着紙袋的手越發的緊了,不由得暗暗抱怨起來:“要是這世上真有鬼魂的存在,那孟籌你也太狠心了,一次都不來看我。”
助理隻當她是太傷心了,默默放起了舒緩的輕音樂。那鬼魂聽她這樣說,情緒激動的說:“不是的。”
“我們鬼魂來到人間也是有規定的,讓陽間的人能夠看到也是需要批準的。這種批準很難的,要麼打工賺錢,花大價錢來買;要麼就是挂号排隊五十年,才能換來一次機會。”
“不過這兩種基本上都不可能被實現,鬼魂也需要打工,交不上住宿費會被丢盡地府熔爐中灰飛煙滅,沒有人會傻傻的排隊等五十年。沒等到可能因為欠費就被丢進熔爐裡去了。”
喻希默默聽着他的解釋,薄唇動了動,卻始終沒問出口,隻當是自己幻聽了。
“真的,要想見自己的親人一面很難。”鬼魂說着血淚從眼角滑落,“這麼多年沒能去見見他們,是我不好。”
這番話像是在自言自語的解釋,更像是要故意說出口,惹得喻希紊亂的心髒跳動的更加快了,針刺般的痛感傳遍全身。
她眉頭皺成一團,捂着心口。
下了高速路段,助理察覺到她的狀況,急忙詢問道:“喻總,需要吃藥嗎?”
“我記得還有備用的胺.碘.酮。”
喻希擺擺手,示意他自己沒事兒,随後苦笑道:“小劉你忘記了,我這心髒病早就做了手術,已經好了。”
“就是剛才在墓地的時候,見到他,心裡猛地還是會很難受。”
助理不知道喻希口中所謂的他就是那個鬼魂,以為她仍舊沉浸在孟籌去世的痛苦之中,随即開始安慰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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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的瞬間,喻希努力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下一秒,随着奶聲奶氣的呼喚,小團子跑着奔向她。
“媽媽,你回來啦!”
喻希蹲下身子,将他一把抱起,“澤澤在家有沒有乖乖的?”她說着将孟晴澤額前的碎發撥到耳後,拉着他的手往裡走,變戲法似的從大衣口袋中摸出一顆棒棒糖。
孟晴澤看到糖果,開心的笑出聲,問道:“媽媽,這是爸爸帶給我的嗎?”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能回來讓我們一起陪他過生日嗎?我有禮物要送給爸爸。”他說着小跑着往琴房走去。
沒一會兒他就拉着孟筠的手走了出來,“二叔今天新教了我一首曲子,我讓爸爸也聽聽。”
看他的眼神滿懷期待,喻希一時間竟哽咽住,愣愣的站在原地。
孟籌去世時,他還未出生,關于爸爸去哪兒了這個問題,家裡人一直瞞着他,計劃着等他大一點了,慢慢懂事了再告訴他。
因此,一直騙他說,孟籌忙于工作,世界各地的出差。
“澤澤乖,先去洗手準備吃飯了。”孟筠摸着他的腦袋,催促着。
“嫂子,你也快坐。”他熟練的為喻希拉開椅子,拿起她的大衣挂在衣架上。
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随和,彷佛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跟着喻希回來的鬼魂依在門框邊,嘴角一抽,臉上挂着些不悅。
鬼魂不能觸碰到人間的任何物體,他在喻希将孟晴澤抱在懷中的那一瞬偷溜了進來,上下打量着客廳裡的一切。
而後飄到餐桌旁,随後一股腦的飄到了天花闆上,雙手抱臂,有些不滿地說:“好歹人也去世了,今天還是他的生日,怎麼也不在家裡祭拜一下?”
喻希驚覺他也跟了進來,擡頭望向天花闆的時,手中的筷子掉落,礙于孟筠兩人還在這裡,她不好開口趕他出去,隻是裝作沒聽到一般。
“阿姨,再給我們拿雙筷子來吧。”孟筠将剝好的蝦仁放進孟晴澤的碗中,朝着廚房喊道。
“小筠,你剛剛有沒有聽到有人在說話?”喻希冷不丁的問道,那鬼魂三番五次的出現,她已經開始懷疑自我了。
是幻聽?還是心理壓力太大了?
孟筠笑道:“嫂子,你一定是太累了,幻聽了吧?你放心,公司的事情,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幫你的。”
他說着,微微起身往喻希的碗中也放入了一隻剝好的蝦,襯衫第二顆扣子沒扣,在他起身的帶動之下,隐約露出吸睛的身材。
“謝謝。”喻希禮貌的回應,視線避嫌的瞥向一處。
在她沒注意的同時,孟筠見她這副反應,嘴角勾起。
這可把天花闆上一直觀察着他們的鬼魂看呆了,他一個俯身飄了下來,在喻希身邊喊道:“他怎麼能這樣?他就是故意的!”
“叔叔,你也是來給爸爸過生日的嗎?”
孟晴澤迫不及待的想要站起身,奈何餐凳太高,小短腿蹬空幾下也沒能成功,他指着喻希身旁的空氣,笑嘻嘻的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