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河搖搖頭,今天的他總是重複點頭和搖頭兩個動作。
木逍沒有在再說什麼,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離開了。
封景逸看着木逍的背影,話卻是對秦河說的:“折騰一天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秦河默默握緊拳頭,沒有說話。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很煩躁,他今天一整天都被人安排來安排去,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說不憋屈是假的。
“我不……”
封景逸擁住他,冷淡的雪松香湧入鼻腔,讓他昏沉的大腦清醒不少,看着入口處的黑衣人,至少現在的他還沒有拒絕的權力。
“父親不在了,以後我們要好好的。”
秦河“嗯”了一聲。
封景逸拍了拍他的脊背,感受到懷裡的身體不再顫抖,斂去眼底的暗芒,柔聲道:“回去吧,阿順。”
“在,少爺。”
穿着黑衣的小哥從側邊的牆角走過來。
“帶上小四他們送二少爺回去。”
“是。”阿順恭敬的彎腰,“二少爺,請。”
封景逸看着他的眼睛,道:“今天情況特殊,我不能陪你回去,事發突然,大家都亂了,我要留在這裡。”
秦河:“嗯。”
“對了,你的手機給我。”封景逸像突然想起什麼,又叫住他們。
秦河把手機遞過去,封景逸輸入了一串号碼,“這是我的私人電話,有什麼問題打給我。”
“好。”秦河給号碼備注好,想了想道:“哥,你别太傷心了。”
封景逸點點頭,轉身走入病房,這時林路回來了,他的身後還跟着三個人,其中一人擡手看了一下腕表,文件一角不小心露了出來,秦河看見“财産公證”幾個字。
黑色轎車駛入鬧市,一直沉默的秦河突然開口,卻不是問關于今天的事。
“你們是從小生活在封家嗎?”
阿順答:“回二少爺,不是的,我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後來才被家主帶了回來。”
秦河點點頭,他又問:“我們現在去哪?”
阿順恭敬道:“二少爺,我們現在回宇栎山莊。”
封家上任家主,也就是秦河的爺爺總說自己是一個粗人,什麼都不懂,有錢隻想着買地,那時候國内的房地産業剛剛興起,土地的價格也還沒有上天,那幾塊平平無奇,不被人看好的地不過幾年時間就變得搶手起來。
封老與幾個兄弟聯合開發了那些地,宇栎山莊就是一處,另外還有兩處風景區,幾處商業區,人人都說他是目光毒辣的投資家,他卻說是運氣好,比他會投資的人多了,他隻是碰巧遇到好政策而已。
宇栎山莊是富人别墅區,據估計光宇栎山莊一處就夠他們吃幾輩子了,其封家真正的資産不可估量。
山莊嘛當然是在山上了,當年封老直接買下了一座山,到秦河父親這一代開始流行養生,講究陰陽調和、自然循環之類的,宇棟山莊有青山有綠水,内裡搞一下就變成金山銀山了。
回到山莊已是後半夜,秋霧濃重得化不開,阿順眼尖立即拿來一件大衣給秦河披上,秦河粗糙的手指拂過衣襟,觸手順滑自帶溫度,一看就知道品質不凡,恐怕要他好幾個月的工資才能買得起。
行走間布滿顔料的工裝褲時不時會露出來,實在是怪異極了,然而沒有人會往他身上多看一眼,所有人恭敬的低着頭,雙手交疊放于腹部,脊背弧度好像精調過一般,他們齊聲恭迎。
“歡迎二少爺回家——”
秦河木着一張臉地往裡走,進入客廳時雙眸微微睜大,水晶珠串從穹頂傾洩而下,恍如星河墜入人間,每一面都流轉着淩光,映照得客廳亮如白晝,每一粒灰塵都無所遁形。
他現在就像闖入太陽下的灰塵。
阿姨從後面走過來,和煦的笑道:“二少爺一路風塵仆仆肯定累壞了吧,先去樓上洗個澡吧,洗澡水已經放好了。”
秦河揪着衣領,問道:“我哥今晚還回來嗎?”
“大少爺今晚不回來了。”
秦河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嗯了一聲。
吃完豐盛的晚餐之後,秦河回到了“屬于”自己的房間,直到所有人離開後,他才長出了一口氣,腦子亂哄哄的,什麼都想,什麼都沒想。
他的房間比他和秦奶奶住的那一間老房子還要大,陽台寬敞明亮,往外看去就是燈光璀璨的夜間城市,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他不見了,會報警嗎?
“二少爺?二少爺?”
“嗯……”秦河恍然回神。
劉姨溫和的笑了笑,說:“大少爺剛才打電話說讓您先休息,有什麼事等他回來再說。”
“好。”
“那我先出去了,二少爺您早點休息。”
秦河拿起手機,發現上面有一個響了五秒的未接來電,一看果然是封景逸打來的,他也沒有打回去,他哥現在應該是在忙。
一天時間秦河内心受到了劇烈的沖擊,其程度不亞于戰争的洗禮。
淩晨三點半,秦河躺在柔軟舒适的床上卻很清醒,看來今晚注定難眠了。
床頭點着香薰,絲絲縷縷白煙冒出,秦河跳動不停的神經慢慢平緩下來,漸漸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