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的聲響。
老爺子看了一眼窗外,道:“秦河還有幾個叔叔沒有見過,咳咳……景逸有空帶秦河去拜訪、拜訪……”
他的聲音微弱且斷斷續續,秦河難以辯清,封景逸卻聽得分明,他道:“我會的,您安心。”
老爺子費力的扯出笑容,隻要是封景逸承諾的,不管如何困難他都能辦到,這個孩子重情義。
“秦河、秦河他什麼都不知道,你的東西他拿不走……咳咳咳!你要好好照顧他。”
封景逸:“嗯。”
老爺子看着秦河道:“你要聽你哥的話,有不懂的,不會的就去問他……”
他緩了緩,繼續道:“你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要好、好好的……”
秦河眼眶愈發紅了,老爺子分明是在交代後事,模糊的視線裡,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好像看見他哥的肩膀在輕顫。
“你們還那麼年輕,我還沒看到你們成家……”老爺子瞪大眼睛,死死攥着他們的手,喉嚨裡發出不甘的嘶鳴,好像瀕死的白鳥還帶着未了的心願不肯離去,封景逸微微垂下眼睫。
“……”
“滴、滴、滴——————”
心電監護儀拉出長音,為逝者奏上第一首絕響。
那雙緊緊攥着的手緩緩落下,掌心的溫度迅速抽離,秦河感覺有什麼東西好像還沒有擁有就已經失去了,心口空了一大塊,讓他喘不過氣。
封景逸垂着頭沒有動,半晌才慢慢地理了理老爺子的被子,仿佛他隻是睡着了,秦河看不懂他臉上的表情,悲傷?冷漠?無動于衷?
什麼都有,亦什麼都沒有。
“老爺子醒了你們怎麼不通知我?!怎麼辦事的,一群飯桶!再不好好幹活就滾回老家種地去!”
突然,一道洪亮地罵聲由遠及近的插入這個空間,震碎了一室靜默。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封景逸用力扣了一下手掌心,轉頭迎了上去,說話那人看到他堆出笑來,道:“景逸也在啊,你爸情況怎麼樣?”
封景逸表情鎮定,眼裡卻是藏不住的驚慌和茫然,“父親他……黃叔……”
黃叔瞬間看明白了,他大步跨到封景逸面前,緊緊握住他的肩膀,大聲地問:“你爸怎麼樣?!”
封景逸紅着眼睛搖頭,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側開身好讓黃叔看清裡面的情況,封老爺子灰白的臉已經被白布蓋上了。
黃叔悲痛欲絕差點站不穩,他推開封景逸沖了進去,口中哭喊着:“志遠啊——!”
情真意切地喊聲讓人動容,所有人低低涰泣起來,病房裡幾個人圍着床哭天喊地。
黃叔顫抖着不敢确認,他的兄弟還那麼年輕,怎麼會……
他猛然轉過頭去,不忍再看。
都是命。
封景逸忍不住抹了一下眼睛,濕紅着眼眶,低聲道:“父親臨終前說自己沒有遺憾,他讓叔叔們不要挂念他。”
黃叔抹了抹眼睛,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封家那麼大你一個人撐着辛苦了。”
封景逸搖搖頭:“為父親不辛苦。”
“好孩子,對了,你弟弟呢?志遠一直記得他呢,之前你在電話裡說找到了,在哪呢?”
封景逸把沉默的秦河拉過來,給兩人認臉,“在這呢叔,秦河這是黃叔,快,叫人。”
“黃叔。”秦河低頭恭敬地喊了一聲。
“哎,找到就好找到就好,見到你爸了嗎?”黃叔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個沉默憨厚的年輕人,果然是在落後小鎮上長大的,看起來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秦河答:“見到了。”
他們你來我往的過了幾招,心中都有了計量。
黃叔客氣的問候了幾句又進去了,在他進去之後又來了一些人,封景逸一一同他們打了招呼。
“家主……”
陳管家腳步虛浮,往前踉跄了兩步,差點摔倒,被封景逸及時扶住。
“少爺……”
封景逸扶住他的手微微用力,他低聲道:“陳叔,秦河現在剛回來,您要撐住。”
陳管家淚眼蒙眬的看着秦河,看着那張熟悉卻年輕的臉,嘴唇顫抖着:“小少爺……好。”
封景逸見他情緒平複了不少,便叫來林路和隊長,對他們低聲交代着什麼,兩分鐘後,林路便拿着電腦匆匆離開了,而隊長則是走到病房門口像将軍一樣矗立在那裡,秦河看見他的嘴唇輕動,眨眼間每個入口處都站上了兩個黑衣人。
很快醫院就熱鬧起來,很多人往病房湧來,男女老少都有,他們交談着,在見到門口沉默冷肅的黑衣人時,同時一頓,聲音低了不少,漸漸的連交談聲也消失了。
“你就是秦河?”
中年男子從入口處向秦河走來,他沒有進入病房,隻是擡頭朝亂哄哄的病房裡看了一眼,秦河不知他是誰,隻是點點頭。
封景逸走過來道:“木叔叔,他就是秦河。”
此人是木家現任家主——木逍。
木逍看着他,說了和封志遠一樣的話:“孩子,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