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懷瀾便将有魔族附身在牛身上的事情告訴她們，可二人卻并沒做出多大反應，姬明空隻是蹙起眉，而金嘯仍舊是眯着眼笑着道：“哎喲，看來這劍陣撐不了多久。”

“懷瀾，除了你和成斐，應該沒人知道魔族之事吧？”

姬明空起身，“你二人且不要聲張，我去探查一下劍陣，看看是不是哪裡出現纰漏了。”

“可是……”

姜懷瀾想說些什麼，卻被金嘯摁住了肩。她分明沒感受到多大壓力，可是卻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金嘯對着姬明空颔首，待姬明空離去才松開自己。

“懷瀾啊，對魔族警惕不是件壞事，可對魔族恨意太深，也不是件好事。”

“我難道不該恨嗎？我們修仙者不就是以鏟除魔族為己任，守護人間和平的存在嗎！若沒有魔族，就不會有那麼多家破人散的悲劇！”

金嘯緩步走到湖心亭邊，垂眸看向被風帶起波瀾的湖面，歎了口氣，“世間萬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

“有存在的道理又不代表她們的存在是合理的。”

她身後的姜懷瀾氣息極為不平穩，“姨姥姥，我知道您是想讓我靜下心來更好修煉，可是魔族如今試圖侵入天劍門，要我怎麼靜！我在天劍門待了十五年，有家不能回，我對母親姐姐她們如今的情況一概不知，我……”

“罷了，”金嘯阖上雙眼，“有些事情你得經曆後才會明白。選才大典準備的如何？”

“……明日便開始選靈。”

金嘯突然轉移話題讓姜懷瀾一哽，但她知道這代表着金嘯仍舊保持着原來的看法。

在她零零碎碎的記憶裡，祖母曾說過金嘯平日裡看上去很好說話，但她的本質就是一個老頑固，所以不要試圖改變她确定的看法。

她本想告退，又想起燕桂村的事，問：“姨姥姥，沒修煉過的普通人，能抓住靈劍嗎？”

“如果是普通人那當然不行了，”金嘯又恢複了那副笑呵呵的模樣，“你的靈劍是以劍符為載體，由你的靈力凝聚而成，除了你，修仙者接觸都需運靈。”

“這樣嗎？”

姜懷瀾想了想，還是沒把那個抓住自己靈劍的少年說出來。罷了，明日選靈之時應該可以遇到。

……

被姜懷瀾惦記上的許婧風躺在簡陋的床上，嘴上叼着根車前草，總算想起來為什麼會覺得姜懷瀾眼熟了。

“不是吧，她就是姜仙君？”

她還是沒辦法把那個衣冠整潔的姜懷瀾和之前曾遠遠看過幾眼、和大家穿着一樣的粗布麻衣的那個姜仙君等同。

“小風，我的扁擔！”

“姑媽小心……”

李三娘猛地拍開了門，本就搖搖欲墜的大門哀嚎一聲光榮犧牲，許婧風心疼極了，“我的門不好……”

“你這破門早就得換了！”

隻見李三娘她把食盒“啪”得一聲放在桌上，“快吃，吃完趕緊整個新扁擔給我！”

“哇！是雞腿！”

什麼門啊扁擔啊都被許婧風抛到一邊去了，她被這雞腿飯勾得流口水，三下五除二開始猛吃起來。

“又沒人和你搶，吃這麼急幹什麼？”

一刻鐘不到，滿滿一盆飯就被許婧風吃見底，雖說她總是這樣，但每次看李三娘都會被震驚到。

“這雞本來是殺給姜仙君吃的，沒想到便宜了你這饞嘴。說到姜仙君，明天聽說天劍門的人會來選靈，小風你要不要去試試？”

“我去湊這熱鬧幹嘛呀？姑媽你别收，一會兒我洗完了給您送過去。”

許婧風阻止了李三娘收拾的動作，帶她去院子挑看得過眼的木材。

“咱普通人要是能修仙，那可是登天的榮耀，怎麼能不去試試，說什麼湊熱鬧？再說了你要是選上了，許姐也會開心的。”

話一說完，李三娘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許婧風不知母不知姥，十歲時被村裡的許大娘好心收養。可惜三年前，許大姐在山上出了點意外死了，隻剩許婧風一個十二歲小兒獨自生活。

“……”

許婧風并未沉默太久，又揚起一張笑臉，“那也得我有靈根才行嘛！要是我去測了沒靈根，那可丢臉丢大發了，李二姨家的豬崽肯定會笑我！”

“得了吧，就那李老三，她小胳膊小腿的打得過你？”

許婧風嘻嘻笑着，左手無意識摩挲着右手手腕上的銀镯子。

二人挑選了合适的材料後，感覺面上有些濕潤，甫一擡頭，便見濃重的黑雲聚集而起，沉沉地壓在天劍門上空。

“瞧着要下雨了，這天氣變得也真快。”

待李三娘走了，許婧風回屋拿了雨具，走到後山的一座小墳頭前。

說墳頭也不準确，裡面并無屍體骨灰，隻有一些燒掉的舊衣服，土堆前立着一塊石碑，上面刻着“許大娘之墓”。

她的養母沒比自己早來多少，村中之人也沒人知道她的名字。

許婧風就靜靜坐着，與石碑相對。等天蒙蒙亮之時，她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