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歐盯着那道傷口，忽然伸手攥住範倫丁的手腕。他的拇指按在對方的脈搏上，感受到皮膚下急促的跳動。

“為什麼不告訴我？”

範倫丁終于擡起頭。他的眼睛在燈光下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灰色，像是冬季清晨的迷霧，平靜之下暗流洶湧。

“告訴你什麼？”範倫丁聲音輕的像羽毛，“告訴你每次靠近我，都可能被那個東西捅一刀？告訴你我根本控制不了它？”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變成氣音，“雷歐，我連自己什麼時候會變成它的傀儡都不知道。”

雷歐的手沒有松開。他向前一步，将範倫丁逼退到牆角，兩人的距離近到能數清彼此的睫毛。

洗手間的換氣扇嗡嗡作響，像是某種倒計時的聲音。

“那就學會控制。”雷歐一字一句地說，“或者——”他的目光落在範倫丁鎖骨下方，那裡隐約透出繃帶的輪廓，“讓我幫你殺了它。”

範倫丁的瞳孔驟然收縮。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緊接着是萊尼的聲音：“頭兒？你在裡面嗎？”

兩人的對峙被打斷。範倫丁迅速别開臉，伸手去推輪椅，可雷歐卻先一步按住他的肩膀。

“我會幫你——就像你向我要求的那樣。”雷歐低聲說，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去開門。

範倫丁望着他的背影，睫毛顫了顫，依舊沒有擡頭，隻是緩緩松開握着輪椅的手，将掌心向上攤開——

那裡有一道新鮮的割傷，血迹已經凝固，但傷口邊緣泛着不正常的暗紅色，像是被什麼腐蝕過。

洗手間的門被推開，萊尼探頭進來，臉上帶着興奮的紅暈：“頭兒！原來您在這兒！大夥兒都在找您呢！”

他的視線在雷歐和範倫丁之間掃了一圈，敏銳地察覺到氣氛的緊繃，但很快又咧嘴一笑，裝作沒看見範倫丁手腕上的傷口：

“快出來吧，佐伊訂了個蛋糕，說是要慶祝您升職，還有西奧多轉正！”

雷歐收回按在範倫丁肩上的手，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跟着萊尼離開。範倫丁坐在輪椅上，沉默片刻，才緩緩推動輪椅，跟在他們身後。

宴會廳的一角，特别行動小組的衆人已經圍成了一圈。

佐伊站在最前面，手裡捧着一個造型誇張的巧克力蛋糕，上面用糖霜寫着“NYPD最佳拍檔”。蘿絲站在她旁邊，手裡舉着一杯香槟，臉頰因為酒精微微泛紅。

“頭兒！”佐伊一看到雷歐，立刻高聲招呼，“快來切蛋糕！這可是我特意訂的，黑巧克力，據說能促進傷口愈合——”

她的話還沒說完，萊尼已經擠過去，笑嘻嘻地補充：“而且佐伊還偷偷加了一瓶威士忌進去，說是‘雙倍鎮痛’！”

雷歐挑眉，還沒來得及回應，蘿絲已經晃到她面前，醉醺醺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真的，頭兒，這次真是夠嗆，您挨了一刀，安格斯先生也傷得不輕……”

她打了個酒嗝，眼神飄向剛推着輪椅靠近的範倫丁，“不過好歹案子結了，您二位都能好好養傷了。”

範倫丁微微一笑，沒有接話，隻是優雅地接過帕特裡克遞來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西奧多站在人群邊緣，紅發在燈光下格外醒目。他的笑容依舊燦爛，但眼神卻時不時掃向雷歐和範倫丁，像是在觀察什麼。

“這次多虧了西奧多，”佐伊突然說道，沖紅發青年舉了舉杯，“要不是他在地窖裡那一槍打碎主鏡，我們可能到現在還在跟幻象兜圈子。”

衆人紛紛附和，連一向寡言的帕特裡克都點了點頭：“确實，反應很快。”

西奧多謙虛地笑了笑：“是學長指揮得好。”

雷歐沒說話，隻是拿起餐刀，幹脆利落地切下一塊蛋糕。

巧克力層裡果然滲着濃烈的酒香，他嘗了一口，甜膩中帶着辛辣，像極了這個案子——表面圓滿收官，内裡卻仍藏着未解的謎團。

範倫丁坐在輪椅上，指尖輕輕敲擊着酒杯邊緣，發出細微的清脆聲響。他的目光掃過衆人，最後落在雷歐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敬喬警督。”他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讓周圍的喧鬧短暫地靜了一瞬，

“如果大家假期有時間的話，我在蘇格蘭有座臨湖的别墅，正好适合療養。”他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酒液映着燈光，“當然，如果各位不嫌棄的話。”

萊尼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臨湖的别墅？就是那種有幽靈傳說的地方？”

“萊尼！”佐伊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但自己也沒忍住好奇，“真的可以嗎？”

範倫丁輕笑：“當然。那裡有最好的威士忌酒窖，”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雷歐的傷口，“私人醫生随時待命。”

西奧多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複如常：“聽起來很棒，不過學長還需要靜養...”

“正好，”範倫丁打斷他：“雷歐的醫生也建議他換個環境休養。”

窗外，暴雨依舊肆虐，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兩人對視的瞬間——一個冷靜探究，一個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