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蘭高地的風裹挾着松針與湖水的氣息,掀開了臨湖别墅的木質百葉窗。
雷歐裹着毛毯坐在落地窗前,望着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面,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咖啡杯沿。
腹部的傷口已經拆了繃帶,卻還在隐隐作痛,但比起屠宰場的火光與血泊,此刻的甯靜顯得如此不真實。
五天的蘇格蘭之旅?特别行動小組的全員度假周?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哦也不是全員——西奧多有事沒來,萊尼帶上了自己的女朋友,範倫丁額外邀請了雷歐的媽媽傑西卡以及繼父約翰。
“早安。”
範倫丁的聲音從樓梯傳來,帶着晨間特有的低啞。
金發男人穿着深灰羊絨睡袍,袖口随意挽起,露出腕間新添的銀色手鍊——那是傑西卡路過在愛丁堡市集随手買的紀念品,當時範倫丁隻是挑眉接過,卻在第二天就戴上了。
雷歐看着那個傑西卡随手買的地攤貨被放置在那個精緻的腕骨上就覺得頭疼,迅速将視線移向窗外。
湖面上,萊尼正陪着蘿絲和她的女友劃獨木舟,兩人的笑聲隔着玻璃傳來,驚飛了幾隻栖息的水鳥。
遠處的碼頭上,約翰正專注地調整釣竿,傑西卡夫人則在整理野餐籃,時不時朝這邊揮手。
清晨的湖面籠着一層薄霧,水汽在微涼的空氣中浮動,陽光還未完全穿透雲層,隻在遠山邊緣鍍上一層淺金。
雷歐裹着一件寬松的毛衣,冷冽的空氣讓他微微縮了縮脖子。
他以為自己是第一個醒的,卻看見範倫丁·安格斯已經坐在庭下的藤椅上,膝上攤着一本舊書,手邊放着一杯冒着熱氣的紅茶。
湖邊的水鳥偶爾掠過水面,翅膀劃開漣漪,範倫丁的視線追随着它們,神色平靜得像一幅油畫。
“我記得約翰昨晚邀請你一起釣魚來着,”雷歐在他對面坐下,啜了一口咖啡。
範倫丁合上書,指尖輕輕敲了敲封面,笑道:“被你發現了。我确實不擅長,但約翰先生似乎很期待。”
“所以你是裝的?”
“不全是。”範倫丁側頭看向湖面,陽光終于穿透雲層,在他金色的睫毛上跳躍,“我隻是想被你的家人喜歡。”
雷歐的手指在杯沿頓住,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掩飾性地嗤笑一聲:“你連惡魔都能騙,還怕人類?”
範倫丁的目光轉回來,直直望進他眼底,聲音輕得像湖面的風:“我隻在乎你的評價。”
雷歐皺了皺眉正想反駁,視線卻突然被範倫丁的咖啡杯吸引——杯沿赫然印着一抹嫣紅。
“你什麼時候塗口紅了?”他脫口而出。
範倫丁低頭看了一眼,失笑:“蘿絲的惡作劇,她說我‘太像貴族,需要一點人間煙火氣’。”
雷歐翻了個白眼,卻鬼使神差地伸手,拇指蹭過杯沿,将那抹紅擦掉。他的指尖碰到範倫丁的手指,兩人同時一怔。
空氣突然變得粘稠,雷歐猛地收回手,咖啡杯差點打翻。範倫丁低笑一聲,伸手扶穩杯子,指尖卻故意在他手背上多停留了一秒。
“小心點,警督先生。”他的嗓音低沉,帶着晨間特有的慵懶,“我可不想你燙傷。”
雷歐瞪他,卻發現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反擊詞。
遠處傳來傑西卡夫人的聲音:“雷歐——來廚房!帶着範倫丁一起——”
範倫丁站起身,順手拿起雷歐的空杯,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他的指節:“走吧,别讓傑西卡夫人等太久。”
雷歐愣在原地,直到範倫丁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才低聲罵了一句。
廚房裡彌漫着黃油和肉桂的甜香,傑西卡正忙着擀面皮,頭也不擡地指揮道:“範倫丁,親愛的,幫我把蘋果切片,要薄一點。”
範倫丁·安格斯,這位平日裡優雅從容、連襯衫袖口都要熨出完美折痕的貴族少爺,此刻正拿着一把水果刀,對着蘋果露出罕見的遲疑表情。
雷歐靠在門框上,雙臂抱胸,幸災樂禍地挑眉:“怎麼,安格斯先生,連切水果都需要預言能力嗎?”
範倫丁擡眸看他,灰眸閃過一絲狡黠:“我隻是在思考,如果切得太完美,會不會顯得太刻意。”
傑西卡夫人忍俊不禁,把擀面杖塞進雷歐手裡:“既然你這麼閑,不如來幫忙擀面皮。”
“等等,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