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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芝院。
謝懷瑾入門,攤開手臂,婢女低垂着眉眼上前恭敬為其寬衣。
香霧缭繞之間,少年神儀明秀,玉骨橫秋。
沐浴完回到書房,兩個書童躬身拉開書房的門,謝懷瑾一身清淡柔軟的素衣,燭火搖曳間,那兩幅在書院引起軒然大波的墨卷已經被端放在他平日溫書的案幾上。
香爐緩緩升着細言,淺淡苦澀的香味萦繞在書房間,著着“謝素薇”的那副墨卷上,少年素白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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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盈!”
“辭盈,姐姐,姐姐......求求你了,再借我些銀子吧,賭場的人說如果他今天還不上銀子就要打死他,我......我已經找人借了幾天了,但是不夠,怎麼都不夠......”茹貞哭着撲在辭盈懷中,向來愛美小姑娘此時鼻涕眼淚都混一起了。
茹貞上次被雲夏刺過後,沒有第一時間找辭盈借錢,也不知道處于什麼心思一直沒有告訴辭盈躲着辭盈,前兩日茹貞的娘突然找她,哭着說她爹快要被賭場的打死了。茹貞茫然地問爹爹又欠了多少,娘哭着說的數字讓她久久不能動彈。
一百五十兩。
茹貞一個月月錢二兩,不吃不喝也要七十五個月,娘說賭場那邊說隻給他們三日期限,茹貞哭着說娘要不我們報官吧,被娘直接甩了一巴掌說她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随後又跪下來哀聲求她,字字句句又提到了辭盈。
茹貞不想再麻煩辭盈,她去找平日相近的婢女借錢,但一衆人說辭都是:“找辭盈不就行了,别尋我們要辛苦錢......”
茹貞最後甚至尋到了雲夏那裡,雲夏打量了茹貞一番後笑着道:“怎麼都求到我這了,怎麼,你的辭盈不幫你了?”
茹貞下意識反駁:“沒有,是我不想再求她了。”
雲夏輕蔑的笑還在耳旁,茹貞哭着望向辭盈:“姐姐,辭盈姐姐,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我爹,我爹,娘說賭場會打死他的,上次爹就被打斷腿了,我......”
茹貞已經哭得要哽過去,辭盈忙輕拍茹貞後背。
辭盈問:“多少錢?”
茹貞哭着說:“一百五十兩。”
辭盈啞聲。
她沒有這麼多錢。
這些年攢下來的銀子這些日也都用的差不多了,她手上隻有這個月府中發的俸祿十兩,這還是府中管事按照小姐月例給的。
辭盈握住茹貞的手,輕聲道:“你先别急,我手上隻有十兩,你先拿去問賭坊的人能不能寬限一些時日。”說着,辭盈回到梳妝台前,将屬于自己的一盒拿來,從裡面将小姐作為生辰禮送她的那根精緻的珍珠簪拿出來,随後将一整盒都遞給茹貞,認真道:“這裡面的簪子、钗環和镯子都能換些錢,幾十兩是有的,還少一些我們再想想辦法。”
茹貞眼淚長長一條流下來,辭盈心疼地摸了摸頭,輕聲安慰道:“沒事,不行我再去尋管家支一些,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是賭坊這種地方,這麼大的數額,你爹多半被做了局,隻給錢是沒用的。你先将這些銀子拿給你娘,讓賭坊那邊不至于害人性命,然後我們去尋一趟管家,你爹娘都是家奴,府中會管的。”
茹貞搖頭,結巴道:“不行,府中有規定不可以入賭坊,管家知道了我爹會被發賣的,就算不發賣也會被趕出去,辭盈,不行......”
辭盈抹着茹貞的眼淚:“你讓我想想,先别急,這些你先換了銀錢讓你娘去給賭坊将你爹贖出來,剩下的再打個欠條。”
夜幕下,辭盈盤算着明日是找管家支些銀子還是尋謝然借一些,她輕輕撫摸着茹貞的頭,沒有注意到茹貞的眼睛顫抖地落在了辭盈挑走的那根精緻的珍珠簪上。
珍珠钗是小姐送給辭盈的生辰禮,精緻異常,茹貞不止一次偷偷戴出去過。簪子上面的珍珠一排散開十二顆,雖不大,卻顆顆整齊圓潤,溫潤極具光澤。茹貞每次戴出去時,都能收獲丫鬟們豔羨的目光,就連那個眼高于頂的雲夏都說這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