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盈從書院回來的時候,帕子中包着謝然借給她的一百兩白銀。下了馬車回到院子時卻發現所有人都跪着,一群人中卻沒有茹貞的身影。
辭盈捏着帕子的手松了一瞬,跑上去問為首的婢女:“發生了什麼?”
婢女瑟瑟發抖:“回小姐,茹貞姐拿了......拿了您的東西,偷拿出去賣,被上報了官府,官府捕人聽說茹貞姐是謝府的家奴,将人送回了謝家。”
“在何處?”辭盈忙問,心中已經開始自責起來,她應該陪着茹貞一起去的,也不至于讓茹貞被誤會。
“刑堂之中。”婢女聲音依舊在顫抖。
着急擔憂茹貞情況的辭盈忽略了一切異常,提着衣擺向刑堂的方向奔去,周圍見了她的奴仆皆行禮,辭盈無心理會,關心則亂,讓她忘記了為什麼茹貞如果隻是偷賣她辭盈的東西為什麼會嚴重到茹貞被官府緝拿。
被刑堂守門的侍衛攔下來時,辭盈第一次想仗勢欺人,哪怕她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紙糊的。她的心狂跳着,怕茹貞出什麼事情,同侍衛解釋:“裡面是哪位嬷嬷還是管家在處理茹貞的事情,麻煩兩位大哥進去通報一下,那梳妝盒内的東西是我讓茹貞去賣的,她沒有偷拿。”
兩個侍衛不為所動,橫起的刀劍将辭盈攔在外邊。
辭盈昨日本就沒有睡好,此時突然狂奔一陣陡然停下,說話間已經要暈厥過去,耳邊還隐隐響着茹貞的哭聲。辭盈扶着侍衛的身體,要倒下之時被人從身後扶住。
墨愉掐了下辭盈的人中,手中有什麼東西放到辭盈嘴邊,冷聲道:“咽下。”辭盈咽下一顆發苦的藥丸,神智慢慢恢複,但還是有些提不上力氣,恍惚之間,辭盈聽見裡面有婢女說道:“公子說讓小姐進來吧。”
公子,哪個公子?
這個想法在辭盈腦中轉了一下,但她太擔心茹貞,一路跑過長廊到了大堂時,看見了懸空的高座。她的眼睛向下掃,看見了哭紅了眼跪着的茹貞,餘光中還有一方颀長如玉的身影。
辭盈怔了一下,跪了下去,低聲對高座上正在淡淡飲茶的公子行禮:“奴婢見過長公子。”停了不過片刻,辭盈輕輕掐住自己的手開始解釋:“那些首飾是我讓茹貞去賣的,還請長公子不要責罰茹貞。”
高座之上空無一人,謝懷瑾坐在下座,辭盈說話時,他淡淡看過去,在辭盈又俯身跪下去後,清冷如玉的聲音在大堂之中響起:“這些都是你讓她去賣的嗎?”
不遠處茹貞的身體陡然顫了起來,辭盈疑惑地看向墨愉跪坐下來在她身前打開的梳妝盒,最後眼眸定在那支珍珠簪上,那一瞬間她仿佛聞到了濕透的蠟燭的味道,但面上嘴上都沒有一分遲疑:“是。”
謝懷瑾轉了話題:“辭盈?”
辭盈心一怔,還是回答:“是。”
“若是缺錢尋管家要就好,謝家還不至于窮苦到需要一個小姐變賣首飾。”說着,謝懷瑾徐徐走到辭盈身前,俯身将辭盈扶了起來。
辭盈不敢擡頭,手指都在顫抖。
适才那顆藥丸的藥效似乎快要過去,淡淡的雪松香氣傳到辭盈鼻尖時,她覺得自己渾身都失去了知覺。
她不用擡頭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狼狽模樣,即便她從未想過同謝懷瑾有一分交集的可能,但也不想自己難得見他的機會是如此狼狽。
至于茹貞,辭盈已經失去力氣去想茹貞的事情了。
墨愉将梳妝盒遞給謝懷瑾,謝懷瑾再遞給辭盈,梳妝盒敞開着,沉甸甸地放在辭盈手上,雪白帶着香風的衣袖輕柔地從辭盈手上掃過。
辭盈不敢擡頭,眼眸下垂着,同謝懷瑾看向同一片珠光寶氣之地。
半晌後,謝懷瑾淡漠疏離的聲音在辭盈上方響起:“素薇将簪子贈你時可能沒有同你說過,那簪子是禦賜之物,不可典當,注意。”
話畢,謝懷瑾帶着墨愉離開了。
辭盈關上盒子,歎了一口氣上前扶起茹貞。
一路上辭盈沒有說話,茹貞眼眸顫動着,對不起三個字一直哽在喉中。
回到小院,辭盈關上門,将梳妝盒放回原來的位置。茹貞站在門口,垂着頭。辭盈看着渾身上下同樣狼狽的茹貞,歎了口氣,上前一把捏了捏茹貞的臉,難得發了些脾氣:“為什麼不相信我呢?”
辭盈将懷中的帕子展開,一張全新的一百兩的銀票展露出來,辭盈沒舍得再對吓破了膽的茹貞說重話,解釋着:“我說了我再想想辦法,尋謝然借的,她讓我們不用急着還,我現在一個月有十兩,加上一些别的,我們原本半年就能還清了。”
茹貞被捏臉的很是詫異,小心翼翼說道:“你......不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