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現在這大門這塊還不知道怎麼進呢。
靳時雨就這麼盯了接近十分鐘,終于看見橡皮艇出來了。
和進去的時候不同,從樓裡出來的橡皮艇上多了一家三口,每個人都穿了一件透明的塑料雨衣,他們的包裹則是用塑料口袋纏得嚴嚴實實。
這算是比較快的,分散到其他樓棟下的人還沒那麼快出來。
靳時雨終于确認,這确實是要轉移到安置點的人。
看來底層的環境也更加糟糕了。
為什麼要用“也”呢?因為她所在的中高層環境問題也開始堪憂了。
在12-3裡,原先隻有她在的時候,因為有空間,所以垃圾比較有限,但現在公寓裡有了四個人,生活垃圾的一下就多了起來,這些垃圾,放在家裡時間一長那就會有味道。
那怎麼辦?
放到外面去。
放樓道裡有礙觀瞻,那就放到消防樓梯的後面。
靳時雨所在的2号樓一層是有6戶,也就是說6戶的垃圾全部堆在了消防通道。
就算大家在盡量減少浪費,減少垃圾,但是有些垃圾又是必不可少的。
靳時雨忍不住慶幸自己的生理期不是這個時間,不然血腥味混着食物殘渣的酸臭味真的會讓人不适。
還有這雨,靳時雨面露憂愁。
到底什麼時候才停呢?
靳時雨看載着人的橡皮艇越走越遠,忍不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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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依舊下着,密密麻麻的水滴打在人身上,落在橡皮艇裡。
江黎劃着船槳,在雨幕中和同伴一起維持着橡皮艇的平穩,在洪水中前進。
在橡皮艇上,可以更直面小區外的景象。
橡皮艇外,是渾黃的洪水,裡面混雜着各種雜物,有塑料袋,有礦泉水瓶,汽車被淹在其中,甚至一些不大的小樹苗和綠植也因為被折斷、被沖毀也不得不随水流而四處漂流。
徐廣良原本還有心想再問問安置點的情況,但在看到街上的情景時也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不是沒在網上看見過别人發的視頻,但隔着屏幕看視頻和親眼看見自己熟悉的地方被破壞的感情又是不同的。
他看視頻的時候是很擔心,也沒有猶豫就在渠道裡進行了捐款,但要說是感同身受,那是沒有的。
直到現在,知道他身臨其境,見到眼前的一切時,他終于能理解拍視頻的人為什麼話音帶着止不住的恐慌。
尤其是看到原本繁華的街道空無一人,原本人來人往充滿煙火氣的店面也全部關上了門,隻留下洪水打在卷簾門上的濕痕。
擡頭看時,能隐隐約約看到樓上幾層有人正貼在窗戶前觀察。
徐廣良沒忍住心底一沉,外面的一切其實遠比他以為的要糟糕。
哪怕外面的空間更大,空氣更流通,但氣味也不算好聞,不過沒有人在意這一點——徐廣良一家是從更糟糕的氣味環境中出來的,江黎等人則是每天在外面跑,早就已經習慣了。
這是他們加入搜救志願隊的第五天,因為他和朋友把店裡的橡皮艇救生圈等可以在洪水中需要的戶外用具全部主動捐了出去,有經驗加持,又有通過了體能考核,才成功加入了志願行列。
但即便如此,為了他們,也為了受災群衆的安全考慮,他們隻被安排在安置點附近的區域進行搜救。
橡皮艇從西門而入,先把徐廣良三人送到了校體育館二樓,讓他們在這先做好臨時登記後,再根據分配的地方把他們送到對應的宿舍樓下。
在前往宿舍樓的中途,有不少沙袋和洪水擋闆放在路中央來阻斷洪水,讓沙袋之後的區域不影響群衆的日常行動。
而這些被壘起來的沙牆前,都會有救護員時刻關注着,然後實時記錄和增添防線情況。
江黎隻把橡皮艇劃到沙袋前,後面的路他過不去,隻能由守在這的救護員把人接應過去,然後再跟着層層沙袋後的後勤志願者去找宿舍進行安置。
江黎一路都沒有開口,要分開時見徐廣良等人迷茫,還是主動解釋:“你們進去之後,可以找人帶你們去宿舍,也可以問樓下的臨時宿管,他們會跟你們說一些基礎的規定,比如吃飯的具體時間和地點。”
和守在壘沙處的救護員點頭告别後,江黎等人又回到體育館,從自己的行李袋裡拿了些吃的東西分給一直和他一起的劉允誠,才半坐下身開始補充能量。
他們跑了一個上午,總是有些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