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因為緊張和專注而微微抿着,粉嫩而飽滿,在這狼狽陰冷的絕境中,透着一股倔強的嬌美。濃密纖長的睫毛如同振翅欲飛的蝶翼,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随着她每一次下針而輕輕顫動,襯得她整個人在專注中透出一種驚心動魄的靈動。
然而,那雙眼睛——那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眸——此刻卻漾着與這份柔美截然不同的攻擊性色彩。
清澈的眼底深處是冷靜到近乎冷酷的審視,如同深潭寒水,閃爍着智慧與高度警覺的光芒。她緊盯着手中的針線和眼前的傷口,眉宇間凝聚着超越年齡的堅毅和專注。
縫好了傷口靠近脊柱的上半部分,林悅感到手臂有些發酸。她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腕,為了更好地縫合靠近側腰的下半部分傷口,她挪動了一下位置,坐到了他的身側。
這個角度,讓她得以瞥見他此刻的神情。
他的眉頭微微擰成一個“川”字,仿佛承受着千鈞重壓。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順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線不斷滾落,滴在盤坐的腿上。臉色蒼白得如同金紙,嘴唇更是失去了所有血色,緊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
他的眼睛緊閉着,濃密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濃重的陰影,每一次呼吸都顯得沉重而壓抑,胸膛的起伏帶動着傷口周圍的肌肉,帶來新一輪的劇痛。
但他自始至終,除了那幾聲壓抑到極緻的悶哼和身體本能的顫抖,竟真的沒有喊出一聲痛…
林悅的内心被這無聲的堅韌狠狠觸動了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敬佩油然而生。這需要何等驚人的意志力?
她不再猶豫,手中的動作下意識地加快,力求以最快的速度結束這場對他而言無異于酷刑的縫合。針線在她手中翻飛,雖然依舊生澀,卻多了幾分果斷。
時間仿佛凝固。隻有針線穿過皮肉的細微“噗嗤”聲,鑷子夾持的輕響,以及兩人沉重壓抑的呼吸聲在橋洞中交織。
終于,最後一針落下,線結打好。林悅拿起剪刀,“咔嚓”一聲,剪斷了多餘的縫線。
看着那道被一排整齊,至少在她看來,的黑色縫線強行閉合的傷口,林悅長長地、無聲地籲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了一絲,這才感覺到後背也已被冷汗浸透。
“縫好了。”她的聲音帶着一絲疲憊和解脫。
男人沒有立刻回應,依舊閉着眼,像是在積攢力氣。過了幾秒,他才緩緩地、極其小心地吐出一口濁氣,緊繃的身體如同洩了氣的皮球,微微松弛下來,但依舊保持着盤坐的姿勢。
他緩緩睜開眼,那雙秋水般冷清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層濃重的疲憊和忍耐後的虛脫,但深處的銳利并未完全消失。
林悅看着他蒼白虛弱的側臉,那個盤桓在心底的疑問再次湧了上來:“你……為什麼不去醫院?這種傷,自己處理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