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跟陳老說好了,那份至關重要的文件,是一份隻有她和陳老知曉的、絕對安全的電子文檔,而那份精心準備的、足以亂真的假紙質版,此刻正安然無恙地夾在她房間那本厚厚的生物課本裡,躺在書桌抽屜的最底層。
好在……終于到了!
冰冷的河水依舊在身下不知疲倦地奔湧,發出沉悶的聲音,永不停歇地拍打着巨大而粗糙的橋墩,發出空洞而巨大的回響,仿佛巨獸的心跳。
林悅強忍着幾乎脫力的顫抖和肺部撕裂般的疼痛,用殘存的力氣,奮力劃動早已麻木的雙臂,一點點靠近了寶鼎橋那如同山嶽般矗立在河水中的巨大橋墩。渾濁的河水裹挾着細小的雜物,不斷沖刷着她的身體。
粗糙、布滿濕滑青苔和藤壺的混凝土表面摩擦着她的指尖和手臂。她咬緊牙關,憑借着最後一點意志力,手指死死摳住石縫和凸起,一點一點,艱難地向上攀爬。
冰冷的河水順着她的頭發和衣角不斷滴落,砸在橋墩上或重新落入河中,發出細微的“嗒…嗒…”聲。
寶鼎橋巨大的拱形橋洞就在眼前,裡面是更深邃的黑暗,隔絕了月光和岸上的喧嚣。就是這裡了!林悅心裡迅速盤算着,現在是深夜,橋洞裡更是漆黑一片,人迹罕至。
在這裡暫時躲藏,恢複體力,再想辦法脫身,是目前最安全的選擇。
她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狼狽攀爬進橋洞的陰影裡。背脊終于能靠上冰冷潮濕、布滿水漬的橋壁,精疲力竭地滑坐下來,癱倒在同樣冰冷的混凝土橋面上。
身體接觸到堅實的地面,那一直緊繃到極限、仿佛随時會斷裂的神經,才敢稍稍放松一絲,帶來一陣虛脫般的眩暈。
“終于……甩掉了!!”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後怕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讓她的身體微微發抖。臉上閃過一抹混雜着得意與驚魂未定的複雜神情。
河水依舊不知疲倦地潺潺流淌,永不停歇地拍打着橋墩和岸邊的岩石,發出單調而永恒的背景音。
林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貪婪地汲取着帶着水腥味的空氣,試圖平複劇烈的心跳和幾乎要炸裂的肺部。河水嗆進鼻腔的刺痛感還未完全消退。
緊貼肌膚的衣物像一層冰冷的鐵皮,一陣風吹過,林悅打了個寒顫,随後用微微顫抖、被河水泡得發白起皺的手指,剝下了身上那件濕透了的、沉甸甸的校服。布料吸飽了河水,變得異常沉重。
她艱難地用雙手抓住外套的兩端,用盡此刻殘存的所有力氣,狠狠地擰絞!
渾濁的、帶着河底泥沙顔色的冰冷水滴,如同斷線的珠子,争先恐後地從布料纖維中被擠壓出來,“嗒…嗒…嗒…”地砸落在同樣潮濕冰冷的橋洞地面上,發出細碎而清晰的聲音。
水珠濺開,在微弱的光線下短暫地閃爍一下,随即沒入黑暗。擰了幾下,直到手臂酸軟得再也使不上勁,她才停下。外套雖然依舊濕漉漉地沉重,但至少不再像剛才那樣嘩嘩淌水了。
她将擰得皺巴巴、依舊滴着水珠的外套,小心地攤開,鋪在身前相對幹燥一些的橋洞地面上。
做完這一切,仿佛耗盡了最後一點力氣,她虛弱地靠回冰冷的石壁,微微喘息着,祈禱着橋洞裡穿過的、帶着河水寒意的微風,能帶走一些布料上的濕氣,哪怕隻有一點點也好。
然而——
就在這短暫放松、努力調整呼吸的瞬間,一股極其濃烈、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毫無征兆地、霸道地鑽進了她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