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娴尴尬得頭皮直發麻,她不自覺地往上扯了扯口罩,解釋:“哈哈醫生您可能認錯了哈,我們就普通人,哦還有,初娴和池栩也不是……情侶。”
她瞥了眼旁邊人。
醫生:“唉我不懂年輕人這些,他們的話估計得明後天還得久出院,等會兒得帶他們去洗胃,看這個程度還得查下肝髒,看看毒素有沒有堆積。”
“哦好的。”
窗外天色已經陰沉了下來,潑墨黑雲翻滾着壓下城來,天地難分晝夜。
一聲沉重的悶雷聲響起,幾道绛紫色閃電劈開烏雲,勁風過境,暴雨傾注。
初娴眼見着窗外幾條樟木枝莖被狂風生生拗斷。
倆人出了病房,在房外的金屬質的座椅上坐下來等了會兒。
來往進出的小護士視線直往他們身上瞟,幾人竊竊私語的。
“那個就是池栩初娴吧?”
“應該是,我看他們路透就在北洲錄節目,裡面還有封子烨呢。”
“我去……”
……
初娴讪讪垂眼,語氣喪然:“還好你說過敏……逃過一劫。”
池栩側眸:“内疚了?”
“嗯,”女人低眉順眼的,“有點兒吧,早知道我就不做了,現在弄成這樣。”
池栩注視着她垂落的長睫,挂着隐隐濕意,他語氣略帶慰籍:“見手青标成了香菇,責任更多在節目組,别太自責。”
初娴打開手機給經紀人發了條消息說了下大緻情況,長長呼出一口氣。
“我現在要做的就是編輯一條虔誠的道歉微博——”她轉頭,幾近強顔歡笑。
“盡量讓自己少挨點罵。”
“……”
池栩看着她小心翼翼斟字酌句地寫微博時蹙起的眉頭和微微洇濕的眼眶。
他蓦然想起新年時的火鍋店裡,她看黑評時的神色,也是這副謹慎帶着略微張皇的模樣。
畫面一轉,又到了江京的郊區,初娴給自己敷藥時逐漸失控啜泣的情緒。
像浮光掠影一般,瑣碎事物在他記憶裡乍起。
初娴似乎是個敏感情緒充沛的性格,每一步都亦步亦趨,出道這麼多年,她尚且無法完全忽視外界言論。
那她剛出道呢,會不會因此哭得很狼狽。
池栩猛然頓住,神思回籠。
為什麼想起初娴掉眼淚,他心裡會有種,難以名狀的思緒。
像是無奈,怅然,又或者是……心疼。
太怪異。
大概半個小時後,雨勢還在持續激增,像是傾瀉的瀑布,遮天蔽日,氣象台發布了紅色預警。
初娴感歎。
果然,臨海就是天氣多變啊。
一個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帶着助理趕來。
三人行色匆匆,衣服上挂着水珠,幾乎快濕透了。
小尹有點着急:“姐你沒事兒吧?”
初娴苦笑:“我給人毒進醫院的,我能有什麼事兒。”
工作人員小鐘簡單說明了下情況:“因為這邊暴雨來的太突然,外頭一直在刮風,路面已經開始有大量積水了,剛剛新聞有報道回酒店那條公路有塌陷,剛才發布的封路消息。”
初娴沒想到會有這麼嚴重:“那現在是回不了那個酒店了?”
小鐘點頭:“嗯,路況很不好。”
池栩:“附近還有其他的酒店旅館之類的嗎?”
小鐘:“除了海邊的那個星級嘉頓悅裡,最近的開車過去也得三十分鐘,道路積水,車不好開。”
初娴說:“那……住嘉頓?”
小鐘有點為難:“現在問題就是本來五一北洲這片人流量就多,又突發惡劣天氣,房間基本上都已經滿了,像節目組攝像還有其他工作人員都是開的單間房但是幾個人擠一間睡的。”
初娴眼皮一跳:“那現在是……空不出來兩間單人房?”
小鐘點頭:“節目組那邊讓我來就是這事兒,單人房是沒有了,但是還有間總統套房,想來問一下兩位老師……”
初娴怔了一時半刻,似乎還在消化這件突如其來的消息。
讓她,和,池栩,住,總統套房?
小鐘解釋說:“這邊總統套房有四個房間,互相獨立的,兩個主卧單獨帶衛浴,客卧沒有,外面單獨洗手間還有一個洗手間,老師們考慮一下嗎?”
這好像是眼下唯一的辦法……
初娴忍不住偷瞄旁邊的人,下一秒,視線驟然對上。
池栩目光似乎帶着幾分征求她意見的考究意味。
“額……”初娴開口,“你……覺得呢?”
池栩斂睫:“不應該問你麼?”
“啊?”
他問:“會覺得有冒犯嗎?”
初娴想不到如果回答“會”的第二種解決辦法,但下一秒,她聽見他聲音落下——
“會的話,我可以去和工作人員住。”
“……”
初娴一時失語。
意思是,如果她介懷,如果她不情願,他就單獨把房間空出來給她。
原本是有商有量的事,主動權交到了她手上。
一股溫熱思潮起伏,陡然漫上心尖處,就好像被窗外疾風驟雨攪動着的濕熱的海面。
怎麼可能覺得冒犯。
怎麼會拒絕。
怎麼舍得讓他跟别人擠一間。
初娴擡眼,重新對上男人視線,開口:“不會啊,你可以的話我就可以。”
池栩:“行,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