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桌案上是打翻往下流淌的茶水,地上是摔成幾瓣的茶盞,蘇珍寶雖笑看着祁安隅,可面上很是狼狽。
微微發紅的側臉,往下滴水的頭發,抖得握不住茶盞的雙手,還有那未喘勻的氣息。
“口渴了怎麼不等我回來,可摔疼了。”祁安隅快步上前放下藥箱,拽着衣袖去擦她鬓邊還未來得及去擦的水痕。
“實在是渴極了,茶壺就放在床邊,我以為我可以,沒想到……”蘇珍寶低頭看着茶盞中澄澈透明的清水,微微舒了口氣。
她仰頭看着祁安隅,眼中帶着幾分委屈,倔強的扯了扯嘴角,可努力了幾次都未能扯出笑來,蘇珍寶黯然垂首,小聲的歎道:“我現在好像一個廢人。”
“妙夷~”祁安隅疼惜的擦去她頭發上的水,又輕觸她微紅的臉頰,“疼不疼?”
蘇珍寶乖巧的搖了搖頭,祁安隅才道:“你不是廢人,你隻是中毒了還未痊愈,等你毒解了,會恢複到從前的樣子。”
祁安隅說着把手伸向了蘇珍寶手中捧着的茶盞,蘇珍寶盯着祁安隅的手,心中一緊,兩手用力握緊了茶盞。她控制自己不露出異樣,卻見祁安隅隻是摸了摸茶盞外壁。
她一口氣還未來得及松,又聽祁安隅道:“水涼了,我去給你換熱茶來。”
“不必,現在喝正好。”蘇珍寶說着舉起茶盞輕抿一口,她喝完又忙轉頭看向慧仁。
隻見從進屋開始便一言未出的慧仁,正低垂着眼盯着地上的茶盞碎片。
蘇珍寶往地上看去,桌角邊一些散落的白色粉末正被流水浸透,她呼吸一窒,粉末消失不見。
蘇珍寶瞳孔微縮,她飛快擡眸看向慧仁,見慧仁依舊盯着茶盞,好似那茶盞上開出了佛花一般。
“慧仁大師!”蘇珍寶輕聲道,“這幾日多謝大師為我醫治。”
“郡主客氣了,這都是侯爺的吩咐。不過郡主的“痨瘵之毒”卻讓貧僧很有興趣,不知郡主可願為貧僧解惑?”慧仁的視線終于從茶盞移至她的臉上,語氣淡然道。
蘇珍寶看着慧仁的雙眼,他的雙眼還是那樣的清澈純真,俊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說出的話卻還是那樣的讓人讨厭。
“慧仁!”祁安隅略帶着責備的輕喝一聲,“妙夷才剛醒,毒還未解,你說那些做什麼?”
“是主子,等郡主好些了,屬下再向郡主讨教。”
“你,你還真是個毒癡。”祁安隅對着蘇珍寶無奈搖頭,“慧仁什麼都好,就是一遇見他不曾見過的毒,便異常癡迷,定要弄清才肯罷休!”
蘇珍寶挑眉看着一唱一和的主仆二人,她不知祁安隅的喝斥有幾分真假,亦不知慧仁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她摩挲着茶盞輕笑一聲,眼睛盯着慧仁的臉打轉,語氣帶着輕浮道:“幾日不見,慧仁大師越發的俊美了,不知慧仁大師吃了何靈丹妙藥,把自己嬌養的如此——美、麗。”
“妙夷?”
“郡主?”
蘇珍寶話落,兩人同時出聲,祁安隅先是驚愕的看向蘇珍寶,後又轉頭瞪向慧仁,眼神如尖刀似的在慧仁臉上上下劃過
慧仁卻先是羞憤的大喝一聲,接着張嘴就要譏諷回去,卻又在這時見祁安隅黑着臉冷冷的看着他,他一怔,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蘇珍寶看着兩個同時黑了臉的男人,她心中冷呵一聲,扳回一局後她不再想慧仁到底有沒有看到地上的藥粉,也不再戲弄慧仁,指尖輕敲着茶盞陰陽怪氣道:“還請侯爺把我的藥箱遞過來。”
祁安隅聞言收回盯着慧仁的視線,他嘴唇蠕動想說些什麼,最終隻是黑着臉把藥箱遞了上去。
蘇珍寶打開藥箱快速掃了一眼,見所有藥瓶都被人動過,她眉頭微蹙,壓下心底上湧的不滿。
她不避人的從中取出幾個藥瓶,又拿出銀制的藥匙,按照一定的順序,從中取出半匙、兩匙、一匙、三匙等不同分量的藥粉放入茶盞中。
在蘇珍寶取藥時,慧仁忍不住上前一步,伸長了腦袋去看,蘇珍寶每放一味藥,他便在心中道出藥名,“熊膽汁、五靈脂、牛黃、犀角、斷腸草、虎骨……”
藥粉全部放完,蘇珍寶微微晃動茶盞,茶盞中的水變成黑色的藥汁。
她仰頭喝下,苦澀的藥汁讓她擰緊了眉頭。
祁安隅雖因蘇珍寶的話,心中不悅,可見蘇珍寶服藥還是倒好茶水等在一邊,蘇珍寶放下茶盞他便遞上清水讓她漱口。
解藥服下,蘇珍寶盤腿坐在床上,她開始運功排毒,她完全放心的把自己交給祁安隅,她用行動告訴祁安隅,她對他是信任的。
祁安隅見蘇珍寶如此相信他,心中一暖,剛才的幽怨全然不見。他後退一步,見慧仁怔怔的盯着蘇珍寶的藥箱,雙目放光,不知在想些什麼。
祁安隅眉頭微挑,想到蘇珍寶剛才配藥時并未躲着慧仁,他眼珠微轉,瞧了慧仁一眼,他知道以慧仁的才智,定把藥粉的份量都記得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