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妮攥緊的拳頭裡傳出秋蟋殘肢碎裂的聲響,她盯着地上僵死的蟲屍,聲音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我養了三個月的毒蟋,每隻都喂足了毒草汁,就等着秋分祭蠱時用……”她突的抓起一隻死蟋蟀,蟲腹處赫然滲出藍色汁液,“可惡,竟如此膽小,隻是飛過一隻蠱蝶,便被活活吓破了膽!”
苗妮從回憶裡回過神,她看了祁安隅一眼,才咬牙切齒的道:“我養了好久的蟋蟀,眼看着入秋了它們也養肥了,正準備入翁,卻被吓死了,這讓我如何能忍。”
“我順着草叢裡的秋蟋屍體一路找到了驿站南邊的那片林子,又在那林中樹葉上發現蠱蝶翅膀上掉落的粉塵。”
“你識得那粉塵是蠱蝶的毒,那便是你此前見過蠱蝶,那你可知蠱蝶是如何養成?”祁安隅出聲打斷苗妮的話。
苗妮頓了頓,沉思一會才道:“每個人師從不同,養蠱的法子也不同,我雖見過蠱蝶,可我不知蠱蝶的養法。”
“扣扣!”敲門聲驚醒了沉思的祁安隅,外間傳來青影的聲音,“主子,白族大長老到了。”
忽聞好消息,祁安隅聞言怔愣一瞬,才道:“快請大長老入内。”
木門推開,一根黝黑光亮的拐杖先入屋内,拐杖上雕刻着張牙舞爪的五毒之蟲,吐着蛇信的杖頭上挂着一大一小兩個小竹簍,那個小些的竹簍内還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緊接着一個白發蒼蒼,面色卻紅潤瑩白的清麗女子映入眼簾。
祁安隅看着女子年輕的面孔,心中訝然,他看了眼青影,見青影點頭确認,這才上前一步,鄭重拱手道:“有勞青蠱師親至。府中女眷不慎中了皇莢蠱蝶之毒,本侯遍尋解法未果,無奈之下才遣人相請,若有叨擾之處,還望海涵。”
老蠱師上下打量祁安隅一番,笑着擺手道:“無妨!你千裡迢迢為我南疆送來希望,南疆百姓亦感激不盡,所以這一趟老婆子我走的心甘情願。”
祁安隅聞言一愣,随即苦笑道:“送糧草來南疆是我的職責,可妙夷卻因我受無妄之災,是我連累了她。”
“蠱蝶之毒而已,我去看看。”老蠱師說着從那大些的竹簍内,扯出藥袋來,小些的竹簍也被打開,兩條銀色的小蛇從竹簍内竄出,順着大長老的手遊進了衣内。
室内一片寂靜,大長老閉眼為蘇珍寶号脈,雙手都号完大長老沉思一會才道:“這姑娘身上不止有蠱蝶的毒,還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毒,可說它是毒又有些不對。”
“還有一種毒?”祁安隅錯愕的看着大長老,他這些日子一直同蘇珍寶在一塊,另一種毒是何時中的,他竟一點不知,還有那毒……祁安隅閉了閉眼,冷靜詢問,“何處不對?”
“這種毒好似在吞噬蠱蝶毒,可毒是死物,它怎會如蠱蟲那般吞噬呢?”大長老說完,再次把手按在蘇珍寶手腕上。
又是漫長的等待,祁安隅坐立不安的看着蘇珍寶,他知蘇珍寶與将離時常研制毒藥,可能吞噬其它毒的毒藥他也聞所未聞。
“唉!”大長老長歎一聲,擰緊眉心道,“若隻是蠱蝶的毒,好解,可另一種毒卻不知解法,如今兩種毒在她體内此消彼長,我不知把蠱蝶毒解了後,另一種毒會怎樣。”
祁安隅聽完眉心緊擰,他忽的想起了什麼,大步往外走去,不一會帶回了蘇珍寶的行李,他把其中一個小包袱打開,露出一個紅木盒子。
盒子上挂着一把精巧的鎖頭,祁安隅用力扯了扯,發現無法扯斷,他往蘇珍寶看去,想了想還是起身來到床邊。
他伸手在蘇珍寶衣領處頓了頓,又掙紮片刻才把手探進蘇珍寶的衣領,他順着蘇珍寶的脖頸往下摸去,果然在鎖骨處摸到了他想找之物。他勾着細繩扯出一把黃銅鑰匙,祁安隅看着鑰匙松了口氣。
他快速取下鑰匙打開木盒,把木盒推到大長老面前,“這盒内裝的毒藥都是她日常研制的,勞煩青蠱師看看,可有她體内的那種毒。”
大長老看着盒内大小不一的瓶子,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沒想到這姑娘竟還是個用毒高手,那老婆子便來看看都有些什麼毒藥。”
祁安隅見大長老辨毒,想了想朝青影打了手勢,示意他去把慧仁找來。
“咦!”大長老輕笑一聲,“有意思,這姑娘藥箱中的毒除了幾瓶常見的毒藥,其餘都是混合毒藥。斷腸草混着曼陀螺花粉,能讓人無痛無覺在幻象中死去。這姑娘還挺有意思!”
“嗯!”祁安隅輕嗯一聲,臉上全是疼惜之色,他盯着蘇珍寶心中歎息,她本不用與這些毒物為伍,她本應肆意張揚,幸福的度完一生。
大長老放下最後一瓶藥,“她體内的毒,不屬于這盒内任何一種毒。”
“沒有麼?”祁安隅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喂!你等等我。”苗妮的聲音從外傳來,祁安隅厭惡的皺眉,他剛想呵斥便見苗妮跟在慧仁身後進入。
“苗家丫頭?你怎會在此?”祁安隅還未出聲,大長老便望着來人道。
“青蠱師認識苗姑娘?”祁安隅看着二人,略微驚訝道。
“嗯!”大長老笑着回應一聲,震驚過後的苗妮,恭敬上前行禮道:“苗妮見過大長老。”
“嗯!你不是去尋毒蟲了麼?怎會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