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萦珠小時候的夢想是養一隻小貓。

謝家還沒破産的時候，謝萦珠就隐晦地和爸媽提過這件事。爸媽說弟弟的身體不好，容易哮喘，養寵物的事還是再等等，等弟弟的病好一點再說。那會兒謝萦珠沒吃過苦，天真地以為自己真的要擁有一隻屬于自己的小動物了，一隻盼着弟弟的身體好起來，甚至還特意挑好了想養的小貓品種，等着接他回家的那天。

隻是比貓先來的是謝家的破産。

再後來他打工的時候在水溝邊，垃圾桶裡遇到很多流浪貓，沒有他在網頁上看見的那樣漂亮可愛，但是可憐兮兮的。他當時一天也掙不了幾個錢，可不想看小貓受苦，于是咬咬牙把貓帶回家，花了大半個月的工資給貓治病，治好了再找領養，就這樣靠着自己讓一隻隻小貓逃過了死亡。

隻是有一次他看見幾個少爺在小巷子裡踹一隻貓，他鼓起全部勇氣讓他們别欺負小動物，卻反被對方剝了衣服打了一頓。港城冬天的小雨裡，他靠着牆發抖，為首的人拿着他那件辛苦打工換來的衣服揚長而去，嘲笑的聲音離得很遠還能聽的一清二楚。

謝萦珠總覺得自己很倒黴，好像做什麼都是錯的，做什麼都要挨打挨罵，哪怕救一隻貓都要被人羞辱一頓。

......

“不喜歡嗎？”

應承宴看着謝萦珠的側臉，心裡罕見地多了幾分忐忑。

這是他第一次送人并不貴重的禮物。

往常那些往他身邊湊的小明星小模特逢年過節或者過生日，他都是甩一張卡去讓他們自己刷，愛買什麼買什麼，他沒空給這些莫名其妙的人提供情緒價值。

可那天他看見謝萦珠在救助站前停住腳步時，忽然覺得送一隻貓或許是個很好的選擇。

謝萦珠在他面前的表現一向是遊刃有餘的，或許精明市儈，或許狡黠拜金，但鮮少有過這樣溫柔的目光。他不由得開始回憶兩人相處的瞬間。

謝萦珠有說過自己喜歡貓嗎？

他還沒思考出一個正确的答案，身體倒是比腦子快了一步，回家的時候先行把貓一起帶回來了。

貓就巴掌大小，一路上叫累了，這會兒趴在他腿上陷入夢鄉，有些鼓的肚子一起一伏，睡得香甜。

應承宴小時候偷偷養過一隻狗，本以為天衣無縫，卻沒想到有一天他去後院的時候沒看見小狗，隻看見了被砸爛的狗屋。他一股熱血湧上頭，去質問保镖，卻被面無表情地告知——

殺狗和砸狗屋是老爺的命令，他也沒辦法。

但應承宴聽到這個答案後也沒哭，轉身就離開了院子，甚至沒再回頭看那間自己精心搭成的狗屋一眼。

說出去或許會被人笑話，但這确實是他父親對他的警告和懲罰。

作為應家長子，他不被允許有這樣的“婦人之心”，所以他的媽媽會被父親抛棄，所以他的小狗會被殺死。

這是失去小狗後，應承宴第一次接觸小動物。

他小心一樣地用指尖碰了碰小貓，卻隻觸到滿心的柔軟。小貓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撫摸，下意識地向他掌心蹭了蹭，伸了個懶腰，像是在撒嬌。

應承宴臉上出現了少見的無措和茫然，他愣愣地看着越來越得寸進尺的貓，手腳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明明是被人類丢出來的，他想。

救助站的女人和他說，這隻貓剛被撿到的時候貼在粘鼠闆上，瘦瘦小小一個，眼睛都沒怎麼睜開。他們都以為傷成這樣肯定活不下去了，卻還是把貓帶回了家，想着送他最後一程，卻沒想到取下粘鼠闆後情況居然一天天地好了起來，能喝奶能吃飯，能自己走路，毛也長了回來。

明明被人類丢棄，明明被人類用粘鼠闆虐待，卻仍然這麼相信人類，真蠢。

應承宴面上的無措消失了，他這樣安慰着自己，終于能心安理得地從和貓溫柔的相處中脫身，将小動物放在了他準備好的禮物盒裡。

萬一謝萦珠不接受呢？怎麼可能？

少爺費盡心思送的東西，他也配拒絕？

“......謝謝你。”

謝萦珠深吸一口氣，對小貓伸出手。小貓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喵喵叫着順着爬上他的掌心。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摸到小貓。

謝萦珠覺得自己的手有點抖，不由自主地想起上輩子那隻被少爺們當玩物玩死的貓，呼吸有些急促，隻能垂眸下意識地一遍遍輕撫小貓的後背，似乎也在安慰他自己——

沒關系，一切都已經重來了。

小貓不知道人類在擔心什麼，叫聲漸漸變小，居然就這樣安安心心地在謝萦珠懷裡睡着了。

興許是眼前的場景太溫馨，應承宴骨子裡那唱反調的勁又冒出來了：“也不是什麼品種貓，感覺一般般吧，你要是真想養貓，我給你買隻品種貓。”

他帶貓回來也是腦子一熱拍闆做的決定，現在反思一下覺得有點不妥。生日禮物應該更正式點，這才符合他的身份和消費水平，送一隻野貓未免有點太掉價了。

“這是我的貓。”

出乎意料的是，謝萦珠的語氣裡沒了慣有的狡黠，這句話說的無比鄭重：“不管是品種貓還是野貓，都是我的貓，你送我了。”

小時候他也迷戀過品種貓的漂亮，總覺得外面常見的小野貓不好看，可直到他救助了無數小貓後才意識到，無論品種貓還是小野貓，他都很喜歡。

“喜歡貓又不隻是喜歡他漂亮好看有血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