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深的話說了一半，沒有繼續往下說。

從十月底到十二月初，林淺都想問問他那天在走廊上，是不是有話沒有說完。

可惜，性格使然，她沒能問出口。

短短一個月，時光卻仿若跨越了季節的長河。冬天以其凜冽的姿态悄然降臨，寒風裹挾着冷厲的霜刃，劃過青嶼市的每個角落，連陽光都變得吝啬起來。

不期而至的冰雨，更為這座城市的初冬增添了幾分冷清感。

酒店的行政套房内，柔白的燈光将房間渲染得明亮而舒适。

林淺裹着小絨毯，縮在沙發上正在小聲背誦着英語單詞。

她身側同樣裹着毯子的周菀棠，在作業本上奮筆疾書的同時，還不忘抱怨道：“我爸說你們家那個小區太搶手了，連二手的别墅都沒有，我讓他看看後面的高層還有沒有機會。”

她歎了口氣，可憐巴巴地看着林淺：“淺淺，我真的好想過去跟你做鄰居啊，這樣就能經常去你家蹭飯了。”

“你這算盤珠子打得真響。”林遠程擡眸間，臉上帶着幾分戲谑，他朝着桌上的手機喊道：“小姨，到時候千萬别讓周菀棠進門，她就是想去白吃白喝。”

周菀棠不樂意地翻了個白眼，同樣湊到手機前，說：“小姨，你放心，我可以交生活費的。”

手機裡傳來兩聲輕笑，緊接着陳雯略帶寵溺的聲音響起：“沒關系，你們什麼時候來都行，小姨都歡迎。”

這樣的場景，林淺已經習以為常，最近她住酒店的時候，周菀棠和林遠程都要上演幾幕搞笑劇，來讓陳雯放心。

青嶼市的冬天來得突然。雨水也像是鬧脾氣般，時不時就下一場，這樣無疑就增加了林淺出行的時間。陳雯心疼她起早貪黑擠地鐵太辛苦，便在學校附近找了家酒店，作為下雨時林淺的臨時居所。

未曾想，竟然是林遠程家的産業。

周菀棠聽到林淺要入住林遠程家的酒店，立馬就跟了過來。她父母非但沒反對，反而舉雙手贊成，理由簡單直接：周菀棠的學習成績有了肉眼可見的進步。

林遠程則是打着保護女孩子的名義，也住在酒店，他給林父打電話的時候，對方隻冷冷“嗯”了聲，就挂了電話。

于是乎，他們三人做作業的時候，就順理成章的聚到了一起。至于陸深，他則是在林遠程電話那頭，跟他們遠程交流。

林淺的筆尖一點一點點在草稿本上，快要将其戳出個洞來，她總覺得陸深最近好像變了個人似的，雖然依舊溫柔體貼，可那溫柔裡卻摻雜了一層保護膜，生生與他們隔開了些距離。

這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林淺努力回想，似乎是從十一月的第二個周末之後。

“叮——”

桌上的手機鬧鈴打斷林淺的思緒，窗外的夜色如浸泡的墨汁，延綿的雨滴順着玻璃蜿蜒出淚痕般的紋路。

林淺洗漱完畢，躺在床上，身體被柔軟的被褥包裹，可心卻像是被細線懸着，怎麼也沉不下去。

她握着手機翻來覆去，猶豫良久，終于鼓起勇氣給陸深發了條微信：【你最近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林淺努力将視線轉移到窗邊，在接觸到水迹的瞬間，她又迅速收回。

她真的很讨厭下雨，若不是因為這惱人的雨，她就有更多機會接觸陸深，或許就能發現他為什麼不對勁了。

“滴滴”兩聲提示音傳來，林淺幾乎是秒點開。

【沒事，不必擔心。可能是冬天到了，不想起早床而已。】

【剛剛洗漱區了，現在時候也不早了，你收拾完早些休息，晚安。】

幾行字落在屏幕上，讓林淺心中的煩悶更甚。

陸深以往無論是給她的信息，還是給群裡面的信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錯别字。而今，居然有了錯别字，這就更加印證了他遇到事的事實。

隻可惜，林淺沒有問出來。

一直到“12·9”活動舉辦的當天，她都沒有從陸深身上，找出他情緒不對的緣由。

天氣難得放晴，太陽像是聽到了同學們的祈願，露出久違的笑臉，暖意鋪滿了整個校園。

林淺從道具箱裡拿出物件遞給同學們，陸深在她旁邊，幫她搬運裝道具的箱子。

“你要不要先休息下？”她問。

因着光線有些昏暗，林淺能清楚看到陸深衣服口袋裡，好幾次亮起的手機屏幕。

陸深将箱子推到林淺身邊堆疊起來：“他們等下就化完妝了，我先搬過來再說。”

“不着急的。”林淺脫口而出，“距離我們班的節目還有好幾個呢。”

陸深沒聽她的建議，堅持要把道具箱全部送到後才肯休息。可真的等到搬完後，他又借口給同學們準備熱飲，繼續去忙碌。

林淺實在不放心，将手頭的工作交接給林遠程後，也跟了過去。

等他們真正停歇下來時，已經是活動結束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