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裡蘿有點想念林霧行的那隻信鴉了,心裡盤算着怎麼才能把念念搶過來。
雖然林霧行曾說念念沉迷于美色,導緻它經常消極怠工,但必須承認這個世界上沒有念念找不到的人。
方裡蘿自言自語威脅燒魚一番:“再不出現在我面前,我就把你的法杖給折了。”
話音剛落,天空傳來一聲聲嘶啞的鳴叫,一隻紫背灰肚小胖鳥在方裡蘿的身邊飛來飛去,不是念念又是誰?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燒魚一番不愧是神婆,光是她的手杖和腰鼓就能傳遞好運氣。
念念來了,那個人是不是也來了?
遠處火急火燎地跑來兩個人,是風起和葉落,他們身邊也跟着一隻黑色的信鴉。
風起四處張望,對身旁的紫背黑鴉說道:“小西,快看看你的好妹妹飛哪兒了,他爹的跑得真快,禦劍都趕不上。”
氣喘籲籲的小西趴在風起肩頭不動,葉落的臉皺成一團,心裡祈禱明年他能分到一隻體力好點的信鴉。
看樣子小西是指望不上了,葉落用雙手當喇叭,大聲喊着念念的名字。念念仿佛聽不見,笑呵呵地蹭着方裡蘿的臉。
葉落無奈捏着嗓子:“聰明可愛又漂亮的念念在哪兒呢?”
念念眼睛一亮,尾巴都翹了起來,興奮地圍繞着方裡蘿飛了一圈又一圈。
見此情景,方裡蘿忍不住大笑,引得風起和葉落都向樹上看去。
“嘿!你真的在這兒。”風起喜道。
方裡蘿跳下樹,手指自己:“你們在找我啊?”
葉落道:“沒錯,你快跟我們回東山宗。”
葉落說完就要來拉她,方裡蘿向後跳了一大步,推出雙手攔在兩人中間:“等等等等,給我點時間。”
——給我點時間跑!
方裡蘿剛轉身,身旁交叉伸來兩條胳膊,她被風起和葉落夾在中間,被連拉帶拽地架走了。風起的聲音飛向天空:“趕時間,我們路上說。”
原來,林霧行前幾日回到東山宗後,整個人就像失了魂兒一樣,整日整夜地把自己關在畫室裡,但也沒見他畫出來點什麼,反而是廢紙一堆接一堆地往外扔。有人來勸他吃點東西,出門透透氣,他不怒不喜,隻是冷冰冰地把人推出去。
東方雅和林渡可謂是急得團團轉。林霧行從小就被人說三魂七魄不全,是個丢了魂兒的人。從前東方雅隻當他們在放狗屁,如今卻真的害怕了。
風起和葉落也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多虧了風起機靈,從一堆扔出來的廢紙裡勉勉強強拼湊出了一個人臉,那便是方裡蘿了。
這幾天,風起讓自己的信鴉小西去找方裡蘿,可每次他和葉落趕到的時候,要麼找錯人;要麼人去樓空,無功而返;要麼就是小西累了不想動。
沒辦法了,隻能讓念念去找。可念念這隻信鴉非常傲嬌,隻聽林霧行的話。别人要是想讓它幹點活,第一必須要長得好看的人來請;第二必須讓它吃好喝好,把它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才有可能。
為了找方裡蘿,風起和葉落差點把念念當祖宗供了。
三人一路禦劍到了東山。怕高的方裡蘿上了劍就是任人擺布的狀态,此刻她正在竭力壓制住高空帶來的眩暈感。
她像遊魂一樣飄在那條曲折的長廊上,剛轉了個彎,就聽見走廊中間的畫室裡傳來一個女人焦急的聲音,三人駐足。
東方雅溫聲問道:“行兒,是不是沒找到風金着急了?沒事兒,這才幾天啊,沒人責怪你。”
聽到“風金”這兩個字,方裡蘿從頭暈腿軟的狀态裡猛地驚醒,轉身就想走,不出意外地被風起和葉落同時攔住,尴尬地笑笑。
畫室裡的林霧行像是很久沒有開口說話了,聲音沙啞:“娘,我沒事,就想一個人待會兒。”
東方雅接着說道:“那先吃點飯?……去花園裡走走也行。”
林霧行沒再回答,隻是揉起一張畫紙,胡亂扔在地上。
接着傳來一股強有力的聲波,把庭院的樹上栖息的信鴉連同方裡蘿全都吓得渾身一激靈,走廊的屋檐也驚掉了兩把灰,簌簌地往下落。
“都别管了!都給老子走!吃什麼吃,餓死他算了。整天像個小姑娘一樣隻知道擺弄點琴棋書畫,你是不是要把我氣死?”
在東山宗,除了那位林宗主,沒有人能發出這麼大的脾氣了。林渡中氣十足,嗓門極大,這一吼,像是要把整個東山都震裂了,東山宗的傭人們端着盤子,紛紛疾步退了出來。
風起、葉落和方裡蘿不約而同地邁着小碎步退回到拐角處的另一條走廊。風起讪讪地笑道:“見笑了,方姑娘,我們先在外面躲一躲。”
方裡蘿求之不得,點頭如搗蒜。她揉了揉耳朵,心想這位林宗主的嗓門可比師父大多了。
屋裡安靜了好一會兒,見林霧行一直沉默地坐在條案前畫畫,林渡頓時火冒三丈,一腳踢翻了條案,黑色油墨和五彩缤紛的顔料瓢潑似的撒了一地,白色宣紙濕答答地黏在地上。林霧行手裡還握着筆,臉和衣服上全是星星點點的顔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