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林霧行三人今日也要去鬼蟲谷,為了和他們錯開,方裡蘿上午便去了茶館聽書,卻不想遇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說書人,名叫“了了先生”。
了了先生是一位奇人,初來乍到就在荷花街上掀起了一股聽書熱潮,茶館裡外座無虛席。他不僅熟知流原兩派的開山舊事,性情來曆也讓人捉摸不透。在兢兢業業講了兩個時辰的書之後,他竟當衆化成一縷青煙消失了。
方裡蘿坐在茶館外的棚子下歇息,心中疑窦叢生,暗自猜測了了先生要麼是小雁山上的花草樹木成精了,要麼就是流原師祖思凡下界了。
方裡蘿正在胡思亂想,忽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循着聲音望去,不遠處的飯館門前,風起正熱情洋溢地揮着手臂,他旁邊站着眉眼含笑的林霧行和癟着嘴的葉落。
天殺的,今天出門沒看黃曆,捕快來找兇手了。
方裡蘿默默收回視線,隻當自己眼瞎耳聾,站起來沒走幾步,身後有人急聲喊住了她:“方姑娘。”
方裡蘿繼續裝沒聽見。
“方裡蘿。”
“……”
方裡蘿轉過身來,雙手背後,露出熱情燦爛的笑容:“好巧啊,不過你們不是要去鬼蟲谷嗎?”
林霧行笑道:“原本一早就要去的,但是聽說風金曾在荷花街出現,我們便多留了會兒。”
方裡蘿:“……風金,在哪兒?”
林霧行笑出聲:“這個保密。”
抓人這種事确實不能走漏風聲,不然嫌犯可能會聞風而動,伺機逃脫。
方裡蘿:“那你們繼續找,我先走啦。”
林霧行急忙叫住她:“方姑娘,一起吃午飯吧,我可以透露給你一些關于風金的消息。”
葉落聞言走到兩人中間,急聲道:“少主不能說,她是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女人。”
方裡蘿本來不想去吃飯,被葉落這麼一說她偏要去。她不僅要去,還要好好打聽打聽風金的消息,氣死他。
四人坐在了飯館二樓的雅間,點完了菜,房門一關,屋裡安靜得蚊呐可聞。趁着方裡蘿在四處打量房間,風起湊到林霧行耳邊,低聲說道:“少主,你要主動挑起話題啊。”
林霧行不想那麼快向方裡蘿交待風金的下落,他看向風起,用苦惱的表情和無措的眼神暗示他:“我該說些什麼?”
風起把頭藏到林霧行後背,壓低了聲音。
葉落好奇地問道:“你們叽裡咕噜的說什麼呢?”
風起逗他:“我們在商量什麼時候給你娶個媳婦兒。”
方裡蘿沒忍住笑出聲來,葉落的臉唰地一下紅了,把椅子往林霧行旁邊拉了拉,說道:“我不娶媳婦,我要永遠和少主遊曆人間。”
林霧行往旁邊躲了躲:“可是我要娶。”
衆人哄堂大笑。葉落的臉皺得像苦瓜,方裡蘿趁機逗弄他:“我給你解釋一下,就是以後你家少主就要和媳婦兒一起外出雲遊了,不帶你,不帶你哦。”
葉落氣得拍桌而起:“不吃了!”
林霧行的聲音裡殘留着笑意,打開門,招手喊道:“夥計,那道糖醋裡脊不要了,有人不吃了。”
“不行,我吃。”葉落擔心吃不到最愛的糖醋裡脊,急忙跑下樓囑咐夥計。
方裡蘿笑夠了,擡頭看着對面垂眸帶笑的少年,忽然發現這位看起來溫潤如玉、端正有禮的林少主其實也有調皮的那面。
林霧行突然擡眼,兩人的視線交彙之際,方裡蘿飛快地躲開了。
葉落和那道糖醋裡脊一起上桌。飯吃到一半,他忽然說道:“對了,我剛才在樓下看見流派的人了,好像在挨家挨戶找人。”
方裡蘿被米飯噎了一口,自然地接過林霧行遞來的水,這才覺得喉嚨裡暢快了起來。她現在對“找人”這個詞很敏感,總覺得是來抓她的。
風起嘴裡塞滿了飯菜,嘟囔着說道:“肯定是找風金的,聽說昨晚千衡道長發現有人破了蘭台的結界,動了奇鶴道長的骨灰。”
葉落接着道:“因為風吹雪曾在吊唁會上請求看一眼奇鶴道長的骨灰,流派的人便去了鬼蟲谷,結果什麼都沒問出來,還跟疾散人鬧得不太愉快。”
方裡蘿做賊心虛,便問:“林霧行,流派的人也去問你了嗎?”
不等林霧行答話,就聽葉落說道:“大膽!你敢直呼我們少主的名諱!”
方裡蘿直起身道:“你家少主又不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還不讓人叫他的名字了?”
葉落滿臉通紅:“反正你不能叫!”
方裡蘿笑:“叫一聲也沒事,是吧林霧行。”
葉落拍桌而起,林霧行止住笑容,抓着葉落的衣服,把他拽回到座位上:“是我讓她叫的。”
“少主——”葉落聳拉着個臉。
方裡蘿繼續往碗裡夾菜:“你們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啊,或者叫我小方和小裡也行。”
“但是……”她豎起筷子,表情無比地認真,“絕對不能叫我小蘿。”
林霧行想了想,說道:“那我叫你方裡吧,可以嗎?”
方裡蘿愣住,笑道:“也可以啦。”
林霧行也跟着笑了,随即說道:“方裡,流派的人沒有來問我。”
方裡蘿點頭,放下心來。
葉落滿不在乎地說道:“他們當然不會去問我家少主了,少主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絕對不可能去做偷人骨灰的龌龊事。”
方裡蘿:“……對對對,你家少主天下第一好。”
葉落驕傲道:“那是自然。”
“真的嗎?”林霧行笑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