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尚書眼裡含着淚,筆挺的背脊,都好像随着這一跪,而佝偻了下去。
宣太醫乃是太醫院院首,專為陛下看診,如果不是實在沒了法子,他也不會深夜走這一遭。
容随一愣,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聽封尚書的意思,那位封小姐怕是不太好了,如果他還是堅持要解除婚事,那……
大尚皇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稍微愣了下,轉瞬就藏好了思緒,滿眼的擔憂。
“封愛卿放心,朕自是不會放任不管的。”
他上前,親自将封尚書從地上扶起,安撫性的拍了怕他的胳膊。
“劉德全,傳旨,請宣太醫立刻出宮,去封尚書府為封小姐看診!”
“微臣,多謝陛下!”
大尚皇搖搖頭,看了眼容随。
“容将軍也随封尚書去看看吧。”
容随也正有此意,他想去親眼看看,封小姐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若她真的不太好,受不得刺激,那……
他就不解除婚事了。
容随壓下心底的複雜難言,拱手應下,和封尚書一起離開了禦書房,去和宣太醫彙合。
大尚皇倒是沒跟他們一起去,就憑一個封蘭若,還不能讓他放下身段,親自前去探望。
一路上,容随和封尚書除了簡單的打了個招呼,都沒怎麼說話。
容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封尚書則是擔憂着他的女兒,沒那個心情。
就這樣一路沉默着,馬車終于停在了封尚書府。
他們來到封蘭若所居住的院落時,院子裡,正有丫鬟忙碌的進進出出,她們端着的盆子裡,腥紅一片。
封尚書心底一沉,也顧不得什麼禮數,拉着宣太醫就往屋子裡跑。
“宣太醫,您快去給小女看看!”
宣太醫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倒是沒有在意封尚書的失禮,急匆匆的跟着進了房間。
容随看着那些血水,有一瞬間的恍惚,今天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女子,也是一直在吐血。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進到屋子裡。
即便有婚約,可他畢竟是外男,不适合進人女兒家的屋子。
直到屋子裡,響起一聲冷冷淡淡的聲音。
“我真的沒事兒。”
那熟悉的,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聲音,讓容随如遭雷擊。
屋子裡,懷錦半倚在床頭,表情冷漠,眼底沒有任何波動,如一汪死水。
她唇邊的血迹已經被清理幹淨,那淡定漠然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來她之前還在一直不停的吐血,仿佛要把全身的血都吐出來的慘烈模樣。
“氣虛體弱,心肺俱損……”
宣太醫仔仔細細又摸了摸她的脈搏,确定沒有摸錯,才收回手,驚奇的看着平靜至極的懷錦。
她這脈象,如今還能活着,簡直就是個奇迹。
“好生将養着,有什麼想做的,就讓她去做吧。”
他就差直說,沒救了,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趁着現在還有氣兒,趕緊去完成吧。
“若若,我苦命的女兒啊!”
一直坐在床邊上的美婦人,終于再也壓抑不住,拉着懷錦的手,眼睫一顫,大顆大顆的淚珠就滾落出來。
這位就是封蘭若的母親了。
看着哀哀切切,活像她就要命不久矣的封夫人,又看看隐忍着悲恸的封尚書,懷錦隻覺得腦仁一陣突突的跳。
她抽了抽手,沒抽出來,忍着想一巴掌将這美婦人拍飛的沖動。
“我真的沒事兒。”
懷錦面無表情的把視線移向了宣太醫,眼神逐漸不善。
都是這個庸醫,原主這破身體什麼情況她難道不清楚嗎,要他多嘴!
這下好了,這美婦人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她是水做的嗎,眼淚這麼多。
接收到懷錦眼神的宣太醫,不自覺挺了挺身子。
這麼看着他做什麼,本來就沒救了,不趁着還有氣兒趕緊去把想做的做了,難道要等徹底動不了了再去做麼?
懷錦說了沒事兒,封夫人卻更傷心,哭得更狠了。
“我的若若,嗚嗚老天不公啊……”
她這個女兒,雖患有先天心疾,卻從小就懂事,從不讓他們擔心,即便是她都這樣了,還想着安慰她。
這麼乖巧孝順的女兒,怎麼就不能讓她活得久一點呢?
懷錦被封夫人鬧得頭疼,幹巴巴的又說了兩句,依然沒什麼效果,索性自暴自棄,閉嘴不再多說,麻木的望着床帳。
啊,好煩,想打人!
下次一定不能讓人給看到她吐血的模樣了,本來沒多大點事兒,被他們這麼一鬧,搞得像她就快要死了似的。
【難道您不覺得,下次一定不能再這麼粗暴的解決問題了嗎?】
系統很絕望,它家宿主到底為什麼這麼執着于使用暴力解決問題啊,動動腦子不好嗎!
懷錦冷漠臉:累。
系統:……
無話可說,微笑。
容随就是在這時候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