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剛進門,就撞上了送宣太醫出門的封尚書,容随被他那壓抑痛苦的眼神給鎮住,心底升騰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來不及和封尚書多說,就慌慌張張跑進了裡間。
一進來,就看見了伏在床邊,悲痛欲絕的封夫人,而懷錦,正虛弱的靠着床,臉色蒼白,滿目蒼涼。
那種不祥的預感愈發濃烈,纏繞在他心尖,将他心底那隐秘的喜悅,都給全數沖散了。
他手足無措的站在那兒,遲遲不敢上前。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點什麼。
明明他們才剛認識,他才剛發現他喜歡着的人,竟然就是他那個素未謀面的未婚妻。
為什麼就不能多給他們一點時間呢。
容随一進來,懷錦就發現了,她等了半晌,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跟個傻子一樣站在那兒,那悲傷複雜的視線,幾乎要将她刺穿。
對于這樣的視線,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在看到她吐血時,封尚書和封夫人也是這樣的眼神。
懷錦冷冷淡淡的看向容随。
“你怎麼來了。”
封夫人這才發現,房間裡多了個不認識的人。
她一愣,總算是勉強收住了哭聲,背過身子,擦了擦眼淚,遲疑的看向容随。
“您是……”
她沒見過容随,對于容随的了解,也僅限于傳言。
實在是,容随并非京城人士,他在京城雖有府邸,卻一年到頭也住不了幾次,每次都是匆匆來,又匆匆走。
除了陛下,京城裡沒幾個人和他相熟。
她就算想打聽,也沒地兒打聽去。
況且,容随身材魁梧,滿臉的絡腮胡,打扮得很……粗犷,如今收斂了渾身的兇氣,怎麼看都隻是個普通的大漢。
實在是叫人看不出來,這是那位被人稱為殺神的大将軍。
面對封夫人的打量,容随下意識的站直了身子,張了張嘴,半晌也沒憋出一個字。
他心底着急,越想說,卻越是說不出來,反倒是把自己給急得渾身都冒出了冷汗。
直到封夫人端莊的笑容都要維持不下去了,才憋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
“我……我……不嫌棄你,我一定會娶你的!”
雖然磕磕巴巴的,卻格外堅定,聲音洪亮,因為過于緊張,甚至還帶了些殺氣出來。
吓得封夫人身子一抖,手裡捏着的帕子險些掉落。
而和宣太醫聊完,剛一腳踏進房門的封尚書,被他那一聲吼給吓得腳步一個踉跄,絆在了門檻上,差點摔下去。
封尚書和封夫人一前一後,怔愣的看着神色嚴肅,仿佛下一刻就要上戰場的容随,久久無法言語,眼神一言難盡。
他這是要娶他們家女兒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這是要來把他家閨女給捉拿歸案的呢!
懷錦看傻子一樣看着他。
“你?嫌棄我?”
就他這個弱雞,也好意思嫌棄她?
【這是重點嗎!重點難道不是男主即使知道宿主您命不久矣,也對您不離不棄嗎!】
這到底是個什麼宿主啊,這抓重點的能力真是絕了。
懷錦嗤了系統一聲。
你才命不久矣,你死了我都不會死。
【啊啊啊宿主您不要人身攻擊!】
不對,她又抓錯重點,累了,毀滅吧。
容随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他又把事情搞砸了,看着封夫人微妙的目光,和懷錦那冷淡的模樣,欲哭無淚。
“不是……我是說,我不會嫌棄你,你這樣都是因為我……”
懷錦的目光忽然冷冽,吓得容随後面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裡,說不出來了。
懷錦迅速掃了一眼封夫人和封尚書,見他們兩人都還沒從容随剛剛那智障的行為中回過神,沒注意到他的話,這才放下心來。
警告性的看了眼容随,示意他不許亂說話。
“母親,我和他有話要說,你們先出去吧。”
封夫人回過神,這時候,她也明白了面前這個壯漢就是聖上為她家女兒賜婚的容将軍。
雖然不知道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到這裡來,心裡也擔憂這樣一個糙漢子,會不會傷了她家女兒,可到底不忍心拒絕懷錦。
又仔細的囑咐了她幾句,才跟着封尚書一起出去了。
房間裡隻剩下懷錦和容随,容随也總算是放松下來了一些,沒那麼緊張了。
他同手同腳的走過去,蹲在床邊,仰頭看着懷錦,咽了咽喉,眸光閃爍。
“回來了,為什麼不看大夫?”
她白天才吐了那麼多血,撐着虛弱的身子和虛空對峙,晚上就心疾發作,要說這兩者間沒有聯系,他才不信!
他在外面的時候,已經聽那些丫鬟說了。
她是在丫鬟給她送晚膳進來的時候,才發現她一個人偷偷躲在房間裡吐血的。
想到她白天的時候,明明都已經到尚書府附近了,卻沒走正門回去,也猜到了她是偷偷出去的。
容随不禁有些懊惱,要是他白天再仔細一些,好好觀察一下她的情況,堅持送她回來就好了。
這樣他就能知道她就是他的未婚妻,就不會鬧出找陛下解除婚事的烏龍,更不會讓她因為躲避看診,而加重病情。
懷錦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倦意,語氣依舊是滿不在乎的漠然。
“沒什麼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