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森越的目光無法從那張臉上移開。歲月讓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龐更添成熟魅力,學生時代的校服換成了剪裁考究的藏青色西裝,而那個挺拔的身姿比記憶中更加高大健碩,顯然這些年他又長高了不少。
刹那間,往昔的點點滴滴如潮水般湧來:
在許願樹下與他一起投擲硬币的少年;
為偷試卷險些被開除的少年;
在雪地裡打鬧、穿着情侶裝逃課、為他打架的少年;
無論晴雨都準時出現在畫室門口的少年;
冬日裡總會先替他暖好被窩的少年;
上學還抽空打工隻為給他買生日禮物的少年;
吃醋時會把他按在床上耍賴的少年;
用嘴喂他吃飯、搶他飲料卻總把肉夾給他的少年;
單膝跪地用銀戒指向他求婚的少年;
即使戀情曝光也倔強地說要等他的少年...
這些記憶從未褪色,此刻如同老電影般在腦海中一幀幀閃回。直到對上鄭俊明那視若無睹的冰冷眼神,董森越才猛然驚醒——他們早已不是當年的少年了。
那麼現在,在那個人的眼裡,自己又算什麼呢?
柴馨菲微笑着介紹:"森越,這就是我先生,鄭俊明。"
當兩人走近時,董森越已經調整好情緒。既然要裝作陌生人,他也能演得很好。"你好,我是凱旋集團策劃部部長董森越。"他伸出手,做出初次見面的姿态。
鄭俊明隻是冷淡地"嗯"了一聲,随即轉向柴馨菲:"我累了,先回去。"這反常的舉動讓柴馨菲困惑不已——丈夫向來待人彬彬有禮,今日為何如此失禮?
董森越尴尬地收回懸在半空的手,腦海中一片空白。原來隻有他一個人還困在回憶裡,原來對鄭俊明而言,他早已是陌路人。那個曾經隻屬于他的位置,如今已被他人占據。在場無人知曉他們的過往,仿佛他們真的是初次相遇。
這時,一直躲在董森越身後的董曉安突然沖上前,小手不停地拍打鄭俊明的腿:"壞人!你是壞人!"孩童的力道輕如撓癢。鄭俊明不耐煩地低頭,卻連還手的興緻都沒有。
董森越急忙拉開兒子,強作鎮定地道歉:"對不起,我兒子認錯人了。"他刻意加重了"兒子"二字的發音,仿佛這樣就能證明自己過得很好。
鄭俊明眼中閃過一絲譏諷:"原來他真的是你兒子?董先生還真是年輕有為啊。"他意有所指地打量道,"看來日子過得很'滋潤'。"
"還好。"董森越淡然回應。
柴馨菲知道丈夫話中深意,卻更清楚董森越獨自撫養孩子的艱辛。她原本期待兩位才俊能惺惺相惜,沒想到事與願違。鄭俊明甚至沒給董森越展示才華的機會,就武斷地将他歸為不入流之輩。
就在柴馨菲想要解釋時,鄭俊明突然牽起她的手,動作輕柔得像捧着稀世珍寶:"走吧,我想休息了。"
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讓柴馨菲無所适從。
在衆人注視下,兩人十指相扣離開了包廂。
這一幕如尖刀般刺入董森越的心髒。他無意識地攥緊手掌,卻隻抓住一片虛無。
閉上眼深深呼吸,再睜開時,眼底已恢複清明。
是啊,他有了兒子,而鄭俊明早已背叛了他們的誓言。
如今的冷漠,不過是情理之中。
董曉安仍氣鼓鼓的,董森越蹲下身輕撫他的後背:"乖,我們回家睡覺好不好?"說完便将兒子抱起離開。
身後傳來女同事們興奮的竊竊私語:
"柴小姐的丈夫也太帥了吧!那張臉簡直像雕塑一樣完美。"
"而且那種冷峻的氣質,一個眼神就讓人心跳加速!"
"你确定這是在形容男人?"
回到家,哄睡董曉安後,董森越緩緩摘下鄭俊明送他的手表和戒指。
這些飾品在皮膚上留下的痕迹,就像刻在心底的烙印,一時難以消退。
當他脫下襯衫時,一條項鍊從領口滑出——這是當年他親手設計定制的情侶項鍊,與送給鄭俊明的那條是一對。這些年他一直貼身佩戴,不知對方那條是否早已丢棄,或許連主人自己都忘了它的存在。
他将戒指、手表和手鍊一一收進盒子。唯獨在取下項鍊時猶豫了。坐在床沿,他握着項鍊長歎一聲,最終又将它戴回頸間。是的,他終究...還是放不下。